薛晓雯摇摇头：“老师愿意让我跟着我已经很感动了，我不想麻烦他。”

“那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没事的，麻子他爹进完货就走了，到时候……”

黎念晚打断道：“晓雯，你没做错事情，你不用委屈自己，而且你怎么知道他回去之后不会告诉你爹娘？”

听黎念晚这么说，薛晓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最后薛晓雯还是向贺司琛坦白了这件事，她站在医生办公室的门口，显得有些局促。

“老师，要是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就别管我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贺司琛沉默良久才轻声询问道：“晓雯，你想当文艺兵吗？”

薛晓雯家里重男轻女，但是为了结婚的时候多要些彩礼，从小就让她跟着文工团的姨妈学习舞蹈。

“你现在年龄和外形都很合适，又吃的苦，过两天部队选人你不如去试一试。”

薛晓雯被贺司琛的话说的有些发愣，她似乎从没想过这种可能。

眼底希望的光芒越来越亮：“老师，我可以去试试吗？”

薛晓雯看向黎念晚，黎念晚也笑着点点头。

“你要是进入了部队之后保护你的就是国家，谁也奈何不了你。”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薛晓雯心情肉眼可见的高涨了许多。

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在安心准备选拔的事情。

没了薛晓雯帮忙，黎念晚比从前还要再忙一些。

她干脆在办公室支了一张行军床，将自己的生活用品都带到了医院，平常起居都在医院很少回宿舍了。

文艺兵选拔的前一天晚上。

黎念晚照常在医院巡晚班，却听见办公室传来一个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装着姩姩骨灰的那个玻璃罐。

第25章

黎念晚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她脚步匆匆的跑进办公室，拉开柜子看见玻璃罐正完整的放在那儿。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只是下一秒，办公室的门猛地被关上。

黎念晚转过头，看见麻子正站在门前。

“就是你多管闲事，薛晓雯给不了我的钱就你给我。”

他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黎念晚猛地将柜子门关上：“我给你钱，你先出去。”

麻子的视线落在柜门上，嘴角勾起弧度：“你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很值钱吧。”

黎念晚死死的挡在柜门前不肯挪动半分。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先出去，我有钱我都给你。”

她越是这样，麻子越是好奇柜子里有什么。

眼看麻子越走越近，黎念晚攥紧了拳头，放大了声音。

“有人吗？有小偷！有小偷！”

黎念晚的声音刚传出去，就被麻子狠狠的捂住了嘴。

她这个时候才闻到麻子身上有一股浓厚的酒味，看来是喝多了。

外面走廊上已经有人探出头来，寻找声音的来源。

黎念晚发不出声音，最后看了一眼脚边的凳子，她眼疾手快将凳子踹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眼见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麻子一不做二不休推开黎念晚，转身去开柜子。

黎念晚摔倒在地上，手臂被地上的水杯的玻璃碎片划破。

麻子打开柜子，只看到了一个玻璃罐子。

他拿出来：“你这里就装了这个东西？”

黎念晚的心那一刻如同被冰冷的刀片划过，疼痛而绝望。

她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势，拼命的从地上爬起，想要夺回那个珍贵的罐子。

麻子一时间有些愣住。

黎念晚胡乱的擦了擦眼泪：“这不行，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我女儿的骨灰，你放下，我有钱我可以都给你。”

此时办公室的人被值班的另一个医生推开。

黎念晚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玻璃罐。

那是她的姩姩，不能让姩姩再次受到伤害。

麻子也听出来了黎念晚很看重自己手肿的东西。

他偏过头：“当初你就不该多管闲事的，现在知道错了吗？”

值班医生看见黎念晚受伤的手：“黎同志，不然先简单处理一下吧。”

黎念晚眼前一片模糊的摇摇头：“你还给我，还给我。”

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位数不多的钱票，朝着麻子的方向扔过去。

“我只有这些了，还有些镯子在家里，你要我就去给你拿，你还我吧。”

麻子眯着眼看着门口这么多人，他这才意识到把事情闹大了。

他看了眼地上的钱，想着拿了就跑。

人群外却响起一阵阴沉的男声：“念晚？”

宋衍之正巧帮部队里的伤员来拿药，没想到大晚上的医院这么热闹。

只是等他走到人群外的时候，却发现大家聚集在黎念晚办公室的门口。

他拨开人群挤了进去，注意到了黎念晚满是鲜血的左手。

“念晚，你的手……”

黎念晚听到宋衍之的声音，回头抓住他的衣袖：“宋衍之！姩姩，我的姩姩……”

麻子看到了身穿军装的宋衍之，被吓的浑身开始颤抖。

下一秒玻璃罐从麻子手中脱落，摔了个四分五裂。

第26章

黎念晚看着姩姩的骨灰再一次被这样对待。

一时间一口气没提上来，哭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病床边守着宋衍之和薛晓雯。

薛晓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姐，都是因为我……”

黎念晚偏过头，开口时是她自己都意料之外的沙哑。

“你选拔完了吧，结果怎么样？”

“在……在等结果。”

薛晓雯在回复的时候说话都还有些不清楚。

宋衍之安抚的覆上了黎念晚的手：“薛同志表现挺好的。”

黎念晚浑身一抖，默默将手抽了出来。

宋衍之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

他拿出一个小木盒，轻轻放在床头：“念晚，姩姩还在，你别难过。”

黎念晚将那个小木盒抱在怀里，脑海里闪过自己昏倒前看到的最后画面，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宋衍之想伸出手替她擦去眼泪，但是最后手悬在半空中没有继续动作。

黎念晚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的角落。

“那个人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要走程序的，你放心，他肯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黎念晚看向薛晓雯：“你去帮你老师吧，我没事。”

薛晓雯轻轻的点点头。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黎念晚和宋衍之两个人的时候，她闭上眼不想再说话。

宋衍之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邮递员的出现将沉默的氛围划开一个口子。

“宋上校，我刚刚去部队他们说你不在，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说着，邮递员从包里掏出一封信。

“有你的信，又是你女儿写给你的。”

宋衍之的脸色瞬间变的有些难看，他接过信，上面写着文思思的名字。

他有些尴尬的看了黎念晚一眼。

那个邮递员边签字边说着：“宋上校真羡慕你，在外面保家卫国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在惦记你，这信啊每个月都有呢。”

宋衍之开口想要解释：“不是……”

“出去。”

黎念晚闭着眼睛，几乎用气声重复了一遍：“出去。”

宋衍之责怪的瞥了邮递员一眼。

邮递员见情况不对，迅速开溜。

“念晚，是他误会了，沈汐瑶和我没关系，但是思思毕竟……”

一个枕头扔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滚。”

“念晚……”

“宋衍之你听不懂人说话吗？”

黎念晚睁开眼看着他，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你不走那我走。”

说着，她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宋衍之怕她伤口重新撕开。

“念晚，我走，你好好养伤，我找时间再来看你。”

黎念晚手中思死死的抱着小木盒，自己默默的躲进被子里。

他的脚刚跨出病房，贺司琛恰巧走了过来。

宋衍之侧身挡住：“她现在想好好休息。”

“贺同志吗？进来吧。”

黎念晚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但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两个人的耳中。

贺司琛挑了挑眉，略带挑衅的看了宋衍之一眼。

“宋上校，你先回去吧，黎同志这里有我就好了。”

第27章

宋衍之看着贺司琛走了进去，病房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他的表情淡了下来，眼底盛着的那点情绪也逐渐散去，心里闷闷的钝痛。

宋衍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他站在镜子前，脱下外套和衬衫，胸口心脏处露出一大片瘀青。

宋衍之自从认清了姩姩去世的事情之后，他的心脏开始频繁的抽疼。

深夜时发作的愈发频繁，哪怕是在熟睡中也会被硬生生的疼醒。

他也曾去医院看过，医生却说没有任何问题。

宋衍之觉得大概是姩姩在惩罚自己。

疼的厉害的时候宋衍之就会不受控制的用手去用力揉搓胸口。

久而久之，胸口就出现了一片下不去的淤青。

宋衍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有些湿润。

他布满茧子的手轻轻划过胸口，低声喃喃道：“姩姩，这也算是你在陪着爸爸，是吗？”

可是姩姩再也无法回应他的问题，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晚，宋衍之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脑海里闪过白天时黎念晚的态度，闪过贺司琛的表情，还有那天玻璃罐碎在地面的声音。

思绪回到从前，回到还在辽东的时候。

那天下午，自己刚下训回到家，姩姩从屋子里跑出来。

“爸爸，姩姩今天画了一家三口，好不好看？”

晚饭时间，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姩姩肉嘟嘟的小手会努力的抓着筷子，用尽全身力气往宋衍之的碗里夹上一块肉。

“爸爸，你吃这个，这个是姩姩最爱吃的东西了。”

睡觉前，姩姩会缩到他的怀里，撒娇道：“爸爸，你可以给我讲睡前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