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四年他带回来的女人何止江灵一个，却是唯一一个让他开口叮嘱好好照顾的。

　　沈清毓轻轻嗯了一声，所幸程望周没再有多余的动作，听着身边人匀称的呼吸声，她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程望周下楼时已不见沈清毓踪影。

　　桌上有他习惯吃的中式早餐，熨烫平整的衣服和搭配好的领带整齐地挂在衣帽间，四年来，程望周每天吃什么穿什么都是沈清一手负责，他习惯了她每天清晨在自己面前忙碌的样子。

　　此刻不见人，他拨通沈清毓的电话：“去哪了？”

　　“有点私事要处理，九点之前我会赶回公司开会。”

　　“你能有什么私事？”

　　沈清毓迟疑了半分，才恍惚记起自己这四年的确没什么自我可言，白天她是他的秘书，晚上她是他的妻子，她的生活几乎二十四小时围绕他转，他双目失明还没有恢复的那段时间，她更是形影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才让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世界只有他。

　　“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程望周其实并非真的对她的私事感兴趣，只是碍于几年来的习惯被打破，莫名烦躁。

　　他挂了电话，沈清毓关掉手机，蹲在墓碑前一根一根插蜡烛，每年的今天她都会来给他过生日，望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沈清毓渐渐地都快记不清他的样子。

　　她仔仔细细地把墓碑擦干净，手指抚摸着那双眼睛，自嘲地勾了下唇角，笑着笑着就哭了。

　　明明是他的眼睛，她这么喜欢的一双眼睛，怎么会认错了呢？

　　又待了一会儿，沈清毓来到墓地口的办公室，把曾经的爱人闻陆延的墓碑托管出去：“叔叔，以后我就不来了，他的墓碑就拜托给你了。”

　　工作人员很是为她开心：“你终于走出来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人不能活在过去，要向前看啊，你要开始新生活了吗？”

　　沈清毓点点头，是啊，她要开始新生活了。

　　错误的这四年，足够放下这些执念了。

　　等处理完离职和离婚手续，她打算出国，替他去看看曾经一心想去看的那个世界。

　　从墓地回来，沈清毓的工位已经换了位置，江灵怯怯地说是程望周让她坐这里的，她这个位置，程望周一眼就能看到。

　　以前总裁办公室的门总是紧闭着，江灵坐这里后，门就没再关过。

　　程望周恨不得能时时刻刻见到她。

　　沈清毓让她安心坐着，自己搬到了不起眼的角落，还没坐下就被程望周一个电话叫进办公室。

　　“今晚的应酬你代替江灵去，那些都是老油条，惯会揩油，江灵吃不消。”

　　她怎么不知道原来他这么懂怜香惜玉？结婚四年，他一直对她冷冷淡淡，从没见他这样为她着想过。

　　哪怕第一次随他应酬被灌得胃穿孔，他也只是不咸不淡地教育她：“这就是秘书该做的，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第3章 替身

　　席间，推杯换盏，阿谀奉承，这些都是沈清毓擅长的。

　　沈清毓在喝酒谈笑间就能把客户哄得团团转，以前她不轻易出马，公司里都知道但凡需要沈清毓出面应酬的都是重要客户。

　　今天这个局本来应该是江灵，可程望周舍不得她被这些豺狼叼。

　　沈清毓脸色不同寻常的白，连江灵都看出来了，想去替她：“清毓姐，要不我来吧，你休息一会儿？”

　　程望周握住她手腕扯回去，语气依旧不冷不热：“陪他们喝酒本来就是她的工作。”

　　身边的客户笑着揶揄：“沈秘书，你说你这么拼命干什么？看你们程总偏心的，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舍不得新欢受一点委屈。”

　　沈清毓假装没听见，继续与他们周旋，觥筹交错，余光瞥见程望周握着江灵的手始终没有移开。

　　这些年程望周一直在集邮，甚至有点病态的偏执。

　　他从不避讳找替身的事，有好几次是沈清毓主动找了与过世那位相似的女孩送到他面前，眼睛、鼻子、眉眼、轮廓、神态、声音......只要有一点相似，都会激起程望周浓烈的兴趣。

　　这次这个江灵，眉眼间与黑白照片上的姑娘倒有七分相似，难怪程望周紧张。

　　沈清毓自嘲地想，自己和他还真是绝配，病态的企图在另一个人身上找过去的影子。

　　说不好究竟是她病得重还是他。

　　结束后，沈清毓照旧上车，却被程望周拦在车外。

　　“我送江灵回家，你自己回，今天不方便。”

　　沈清毓愣了一下，看见江灵坐在自己平时的位置无害地看着她，真是水灵灵的一双眼睛，难怪程望周喜欢。

　　她点头答应，拦了出租车回家，在卫生间吐了很久才平息胃里的恶心，视线落在面前一对情侣漱口杯，怔怔地发呆。

　　这房子里很多成双成对的东西都是她婚后添置的，但程望周从来不喜欢也不碰，他们的婚姻生活也像例行公事，逢场作戏，比的是谁的演技更好。

　　第二天一大早，沈清毓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并不多，一只行李箱就能装下，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江灵来了。

　　江灵怯怯的模样像一只天真无害的小白兔，别说男人，就连作为女人的沈清毓都不得不承认她好一朵纯白茉莉花。

　　“清毓姐，我来给程总收拾行李，程总说要在外面住一段时间。”

　　沈清毓看破不说破，带着江灵来到程望周的卧室。

　　“清毓姐，你每天一大早就要来程总家待命吗？真的好辛苦，以后我也要这样吗？那还不如住在一起方便呢。”

　　江灵像是话里有话，但沈清毓没放在心上，简单告知他程望周日常所需便下了楼。

　　等江灵收拾好下来的时候，沈清毓将刚熬好的药倒入保温杯交给她。

　　挺好，有江灵照顾，她就能没后顾之忧地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进展这么快，程望周竟然愿意搬去和她一起住。

　　江灵到底有多像那个女人？

第4章 还以为你真无欲无求

　　公司里都在讨论沈清毓失了宠，如今春风得意的是江灵。

　　形影不离跟在程望周身边的也成了江灵，沈清毓一下变得没有存在感。

　　江灵跟随程望周出差的一周，沈清毓终于搬完了家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清扫干净所有自己留下过的痕迹。

　　一如她四年前搬进来时的样子。

　　那时她觉得这个房子好是好，就是缺少人味，怯生生地问程望周要不要添些家具，程望周让她高兴就好，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把黑漆漆的石头变成彩色，最后才发现是多此一举。

　　沈清毓清闲下来，开始做旅游攻略为出国提前做准备，她翻看朋友圈，看见江灵最新发的照片，手指顿住。

　　是她偷拍的程望周，照片里的男人闭着眼睛，眉心紧锁。

　　江灵配文：心疼，真希望能替你分担。

　　沈清毓没多看，接着往下滑，才发现江灵半个小时前还发了另一条朋友圈，程望周以高价拍下一枚古董玉佩，成色光泽皆是上等，世间仅此一枚。

　　她心跳骤停，那是闻陆延的玉佩，因玉佩纹路特别，做工精巧，她绝不会弄错。

　　是闻陆延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当年为了帮沈清毓，他将玉佩卖掉......

　　这几年，沈清毓一直在找这块玉佩的下落，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拍卖会上，还落到了程望周手里。

　　她要拿回这块玉佩！

　　沈清毓算着程望周回国的日子，却没在公司见到他，连江灵都没来，一问之下才知道江灵生病了，程望周在家里照顾她。

　　以前总是她照顾他，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轮到他照顾其他人。

　　是啊，那可是他现在放在心尖上的人，怎能轻易怠慢了？

　　而沈清毓从来没被他这么悉心照顾过，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江灵住在老破小，程望周竟然也肯跟她将就，沈清毓到时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