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生病的原因，她缓缓开口，语气再不似从前的漠然，却带着些委屈。

“小时候，在红星孤儿院，你说你不会不管我。”

‘红星孤儿院’几个字一出，如惊雷般驱散迷雾，让那些隐藏在深处的记忆尽数闪现眼前。

秦聿凛记得，上次去那个孤儿院，已经是好多年前。

那时候，他才小学六年级，被妈妈带着一起去了孤儿院。

秦聿凛很不解：“妈妈，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

那时候，妈妈还没被病痛折磨，笑起来连眼角的细纹都带着温柔。

“阿凛，这里就是崔阿姨开的孤儿院，他在帮助小朋友，妈妈想帮他分担一点，带你来看看哪个小朋友最优秀，我们帮助她上大学好不好？”

崔阿姨是妈妈多年的好友，秦聿凛想也没想就点头：“好！”

到了孤儿院，妈妈和崔阿姨进了办公室，他便被放到院子里，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只是那个年纪的小孩子多少都怕生，看着他身上崭新的衣服，大家都有些望而却步。

没人搭理自己，秦聿凛有些无聊，却注意到了最角落里的小女孩。

他走上前，却见那个那个女生的衣服最脏，胳膊腿上还都有擦伤。

“你怎么了？你摔跤了吗？”他好奇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哄闹的人群：“他们从后面推我。”

明明是受了欺负的委屈话，可她说起来，却冷静得要命。

被指到的人瞬间反驳：“我没有推你，你撒谎，你是撒谎精！”

她说着，还招手让自己的朋友上前，齐声控诉：“撒谎精，你就是冤枉我，等我告诉小花老师就批评你！”

面对着七嘴八舌的指控，那个女生不哭不闹，只默默重复：“我没有。”

看到这一幕，秦聿凛气不打一处来，找到了他们口中的小花老师：“他们在欺负人，你为什么不批评他们？”

小花老师有些诧异，还是回答：“没有欺负，是那孩子喜欢乱说，平白无故说人家欺负她。”

“这种性格有问题的孩子本来难融进去，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难道所有人都在冤枉她吗？”

秦聿凛说不过，只能拉着那小女孩跑到院长办公室敲门。

崔阿姨开了门：“怎么了阿凛？”

秦聿凛紧紧拉着那只有些瑟缩的手：“崔阿姨，妈妈，我不要最优秀的弟弟妹妹，我要她，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这一下，却将所有的孩子都吸引了过来。

他们当然知道，今天会有一个人被资助，却没想到，会被这个小哑巴抢走。

当即便有人反驳起来：“没有欺负她，她就是撒谎精，我们不跟她玩，连老师都不喜欢她。”

就连小花老师也帮腔：“老板娘，这个孩子性格的确不好，还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亲爸妈都不要能是啥好东西吗？”

在一声声指控中，秦聿凛只看着妈妈缓步上前，蹲在了两人面前。

“小朋友，跟阿姨回家吧。”

第22章

看到这结果，崔阿姨有些意外：“你们就决定了？”

“决定了。”妈妈说着，笑着摸了摸秦聿凛的头，“我相信我儿子。”

迎着妈妈的目光，秦聿凛挺起胸膛，骄傲地点了点头。

末了，又回过头，看着还在错愕的女生。

“你看，我说了我妈妈是好大人，你可以跟我们回家了。”

小女孩还有些不可置信，“我有家了？”

“当然！”秦聿凛重重点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是绝对不会把你丢掉的！”

这话脱口而出，是他能想到最庄重的承诺。

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说话不算话的那一天。

……

“绝对不行！”

“喻兰雅我告诉你，你居然还想着把什么野种接到家里！”

“还什么资助孤儿，这到底是孤儿还是你在外面和别的男人乱搞出来的种！”

听见爸爸的话，妈妈骤然红了眼眶。

“秦卫强，你太过分了！我这么多年在家里操持，你居然这么想我？”

“崔秀禾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们帮帮忙……”

话没说完，又被爸爸暴力打断。

“闭嘴，你还敢提那个女的。”

“去做什么孤儿院，就是脑子有问题，你还要跟着她一起发疯！”

妈妈被吼的一愣，瞬间哭了出来。

“秦卫强，你知道你变了多少吗，你和从前那个人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那又怎么样！”

客厅的争吵声透过门缝，在房间里阵阵回荡。

这是裴向暖到家的第十天。

已经一个多月没见的爸爸突然回来，看见裴向暖的瞬间就发了脾气。

两个大人在外面吵，房间里的人却一言不发。

沉默地可怕。

秦聿凛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只能说：“你别怕，我爸爸平时都不回来，一回来就和妈妈吵架，我最不喜欢他了。”

“他总是跟妈妈说要女孩要女孩，你是女孩子，他会留下你的。”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这话有多可笑。

可裴向暖听了，却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将自己的衣角捏得变形。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争吵渐渐平息。

“我不管你要怎么样，这个野种必须送走，不然你和那个没良心的也给我滚出去！”

爸爸吼出这句话，摔门离开了家。

外面静了下来，半晌，却又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妈妈？”

秦聿凛很担心，正要出去，裴向暖却快他一步打开了房门。

客厅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倒了一地，就连他们刚买回来的葡萄都被摔碎在各个角落里。

见到两人，妈妈狠狠擦了擦眼睛，强颜欢笑：“小暖别怕，妈妈会处理好的。”

“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不会丢下你。”

妈妈保证着，可裴向暖却低下头，声音有些发紧。

“我还是回孤儿院吧。”

“阿姨。”

妈妈一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喊我什么？”

从把裴向暖接回家的那一天，就已经让她改了口，叫自己妈妈。

可现在，她竟有自己改了回来。

裴向暖的头低的很厉害。

“我说，我回孤儿院，我不待在这里了。”

秦聿凛在身后看着，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妈妈突然上前将裴向暖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第23章

时隔十天，三人又一起回到了孤儿院。

妈妈和崔阿姨在办公室里连连叹气，秦聿凛和裴向暖并排坐在台阶上。

面前，渐渐有小孩子围过来。

“这不是撒谎精吗，撒谎精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