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已经会自己洗衣，扫地，淘米做饭，会甜甜说爱阿妈，爱阿爸，说长大要成为阿爸那样保家卫国的军人……

怎么到了沈临樾这个亲爸爸嘴里，就调皮了？

见冯宝姗低头靠在门口不说话，沈临樾默认了她在认错。

临走前只淡漠提了句：“思寒感冒了，兰兰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过去帮她，你不舒服就带着孩子早点休息。”

他都进了屋，却没发现平安根本不在屋里。

秋风透过门缝钻进屋里，把冯宝姗的心刮得零碎。

沈临樾一夜没回。

家里空的让人害怕，冯宝姗抱着骨灰坛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沈临樾才回来。

提起冯兰兰时，男人眉眼格外温柔：“中午兰兰请咱们过去吃饭，这是她煮的鸡蛋，昨晚你没做饭我提了一嘴，她念着你可能也没做早饭，特意让我给你捎来。”

冯宝姗压着情绪，凝视着和她结婚四年的丈夫：“我对鸡蛋过敏，吃不了。”

沈临樾一愣，拿着鸡蛋有些尴尬。

“抱歉，我不知道……”

可说到一半，在冯宝姗的注视下，他都有些说不下去。

结婚四年，如果真的把人放在心上，能不知道妻子对鸡蛋过敏？

但沈临樾仍把鸡蛋塞进冯宝姗手里：“那留给平安吃吧。”

手里鸡蛋还冒着热气，冯宝姗却冷得浑身直发颤，她忍不住再次说：“沈临樾，用不着，平安已经死了……”

可回应她的，是男人远去的脚步声。

沈临樾根本没在意她说到是什么。

冯宝姗生生捏碎了鸡蛋。

她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恨这个男人的狠心，还是恨自己的愚蠢……

如果她早一点清醒，在冯兰兰出现在漠河的那一刻，就带着平安离开沈临樾，平安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

中午。

冯宝姗并不打算去隔壁吃饭，准备去食堂。

刚出屋就看见隔壁‘一家三口’温馨的一幕——

沈临樾正蹲下身，笑着将一把奶糖塞进冯兰兰儿子李思寒手里。

下一秒，胖墩似的李思寒激动大喊：“谢谢爸爸！”

好一个父慈子孝。

冯宝姗盯着沈临樾温柔的笑脸，心口一阵刺痛。

在平安面前，沈临樾一直是个严父，几乎不给笑脸，如今给冯兰兰孩子当爸爸，他笑得露出了八颗牙。

真够讽刺。

冯宝姗正收回视线要走，冯兰兰突然瞧见她，当即做出一副可怜样：“妹妹你别多心，思寒爸爸过世了，他实在是太想要个爸爸，才乱叫人……”

话落，沈临樾就不悦扫向冯宝姗。

开口就训斥：“都是一家人，思寒想怎么叫都可以，你别借题发挥胡搅蛮缠，免得教坏平安。”

冯宝姗刷地冷下脸：“沈临樾，你自己乐意给别人当爸，少拿我儿子说事！”

在冯兰兰得意的目光下，冯宝姗第一次撕破脸。

“平安以前确实朝你撒娇要奶糖吃，可你怎么说他的？你说让他少沾染资本的坏习惯！”

“合着给别人当爸，给别人孩子花钱买糖就可以？你嫌我说话不好听，借题发挥，就别做恶心人的事。”

骂完，冯宝姗也不顾沈临樾难看的脸色，嘭的摔开院门离开。

她绷着脸，一刻都不停，径直赶去上班的学校，找上了刚离婚的闺蜜陈雪。

闺蜜陈雪掏出钱，递来：“你昨天托我帮你卖工作，我已经给你办好了，你的工作卖了300块钱。”

“你当初本来可以在大学任教，却为了沈临樾窝在漠河当个小学老师，你如今真的愿意和他离婚，永远离开漠河吗？”

冯宝姗苦涩却决然点头：“确定。”

“只剩29天，等离婚审批下来，我立刻就走。”

第3章

丧子之痛，叫冯宝姗终于清醒，守着一个不爱的男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她和陈雪两人一起去买了29天后南下的火车票。

又去了军区申请了一张安葬同意单。

今天已经是平安的头七，看他入土为安，她才能放心离开漠河。

忙完回到家，发现沈临樾正晾衣服。

见她回来，俊脸眉头皱起：“你又去哪儿了？锅里给你留的饭菜也没动，你这几天总板着脸做什么，知不知道吓到思寒了？”

冯宝姗压着心口刺痛，没理会沈临樾的指责。

她走过去，把兜里的安葬同意单递过去。

深呼吸一口说：“今儿是平安头七，按漠河习俗要今天下葬。”

“你是军区团长，得由你在安葬同意单上签了字，我才能去给平安领墓地，让他入土为安。”

沈临樾脚步猛顿，哐当一下手中的脸盆都摔在地上。

他刚僵着手要接过安葬同意单，对面就传来冯兰兰的指责。

“思寒早上还跟我说，见到平安在军区门口和人打架了，妹妹，你就算跟临樾闹脾气拌嘴，也不能拿孩子的命开玩笑啊。”

话落，沈临樾神色徒然一变。

他一把夺过安葬同意单拍到墙上：“冯宝姗，平安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说谎咒他死？”

男人的怒气几乎要把土墙震碎。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这么信了冯兰兰的话。

冯宝姗心狠狠一抽，气得浑身哆嗦。

她死死盯着男人，忍着难过抬手指着整个家属院：“你不信我，那就去外头问一问，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沈临樾，平安已经死了7天，就死在被你罚跪那天晚上……”

“妹妹！你是不是还生气临樾因为我罚了你儿子？”冯兰兰忽然哭喊着打断，“我走，我马上带着思寒走，省得你总是为了我们跟临樾闹……”

冯兰兰一哭，沈临樾神色越发冰冷。

“冯宝姗，结婚这四年我原本对你有所改观，没想到兰兰一回来你就原形毕露，满口谎言，现在居然带着儿子一起演戏！”

“有其母就有其子，怪不得平安现在总是欺负思寒，你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兰兰我们走！”

沈临樾拉着人离开后，冯宝姗的力气像被抽干。

她跌跌撞撞进屋，紧紧抱上床头放着的骨灰坛，眼睛控制不住湿润。

但她又仰着头生生憋回了泪。

今天是头七，要是让平安看见她哭，他一定舍不得去投胎。

他是世上最孝顺的孩子了，他还曾发誓，说长大要成为像爸爸一样的军人，保护祖国，保护阿妈……

可他如今化作一捧灰，躺在小小的坛子里，再也长不大了。

冯宝姗强撑起自己，抱着骨灰坛来到漠河墓地。

白色的雏菊开了半山，夹杂在青松中点缀着颜色。

因为没有沈临樾签字，连碑都立不了，冯宝姗只能去找管墓地的负责人，想花钱买块墓地。

却遭到拒绝：“抱歉，按照规定，您必须得拿着军区沈团长签字的安葬同意单，才能下葬入坟。”

陈雪前来帮忙，得知情况，都气得红了眼：“沈临樾这个混蛋，为了冯兰兰母子俩，连亲儿子死了都不管！”

“你们说谁死了？”

沈临樾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冯宝姗抱着骨灰坛回头看去。

四目相对，或许是已经气到麻木了吧，此刻见了沈临樾，冯宝姗已经没了任何表情。

还语气异常平静：“你儿子死了。”

陈雪把安葬同意单塞进沈临樾手里：“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亲儿子死了都一点不当回事？”

“快把字签了，不然平安连坟墓都没有，那就成了孤魂野鬼，胎都投不了！”

沈临樾脸色越听越沉，眼底翻滚着冷厉：“我们家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安的什么心，非得咒我儿子去死？”

“你自己离婚闹得家宅不宁，不能带着冯宝姗学点好吗？”

“够了！”

冯宝姗窒息叫停沈临樾，他看不上她，对她的儿子，朋友，对她的一切都看不上眼。

她抱着骨灰坛，上前挡在陈雪面前，质问沈临樾：“既然不愿意签安葬同意单，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刮了一天的风忽得停歇。

“我来找你。”

沈临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如冰的眉眼都柔和起来：“我要把思寒户口转到咱家，以后他就是咱俩的儿子，这是转户口同意书，你签一下。”

第4章

这一瞬，风忽然都躁了起来。

冯宝姗还没来得及说话，闺蜜陈雪气得为她抱不平：“冯兰兰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抢着当爹？”

“平安刚死，你就要换一个儿子？”

眼看沈临樾脸色渐沉，冯宝姗忙挡在陈雪身前。

指甲已深深掐进了掌心：“我可以签，但作为交换，你也要在安葬同意单上签字。”

她把安葬同意单递上去。

这一次，沈临樾虽然冷着脸，却掏出笔就刷刷两下就写下‘沈临樾’三个字。

冯宝姗也没耽搁，爽快签了转户口同意书。

临走前，沈临樾冷冷瞥了冯宝姗一眼：“闹够了就早点回家。”

到现在，他还觉得冯宝姗在闹。

但凡他对冯宝姗有一点上心，对儿子有一点在意，签字的时候就会发现，安葬同意单盖得是军区的官方印章。

冯宝姗不可能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