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歌为她添了点热水，语气有点高兴。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在关心我吗？”

何云露浅浅一笑：“我只是不希望关心我的人因我而受伤害罢了。”

短暂的寒暄后，两人继续回去工作。

何云露并不觉得江叶伟可以在这里守多久，这戈壁滩上的条件比战争年代的某些地方都苦，江叶伟在城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快要出生的孩子，对她这个前妻也仅仅是不甘心的一点执念罢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何云露所想的一般发展。

两天后，专家组接到了新通知，要求他们跟工厂的新厂长对接工作，顺便举行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

何云露他们计算出来的数据都要做成机械元件一次次的试验和打磨，所以他们要经常跟工厂的人打交道。

欢迎仪式在厂里举行，何云露和顾长歌作为专家组的代表参加了仪式。

一个熟悉的面孔换了身制服出现在两人面前，后勤部的李长官热情的介绍着：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老厂长年纪有些大，吃不消了，这位是从三九城调过来的新厂长，军区出身，搞后勤也是一把好手。”

江叶伟礼貌的和新同事们都握了手，何云露没给他面子，嫌弃的把手拿开。

李长官打着圆场：

“哎呀，何专家不要这么客套嘛，新厂长也是三九城人，你俩是老乡，说不定攀一攀还有亲戚认识呢。”

是有点本事，居然能在大西北插上手。

何云露眯着眼睛看向换了身制服的江叶伟，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江叶伟向来习惯这样的生活，平常他是长官，到哪里所有人都得给他面子。

所以他也不会在乎现在会让何云露难堪。

工厂里的工人和其他人的目光都投向何云露，不少人都等着欢迎会结束之后开饭呢。

“我作为专家组的代表，非常欢迎江厂长的到来，大家不如落座聊吧。”

一道清冷而温柔的男声响起，是顾长歌。

他落落大方的再次与江叶伟握了握手，然后引着几人去了专家组会餐的餐桌上。

落座之后，顾长歌又爽朗的招呼了声：

“让我们欢迎新厂长！”

工人们雷动的掌声响起，随后大家开饭，刚才凝视着何云露的目光都消失了。

16

几个人落了座，桌子上的菜和工人们都大差不差，只不过多了两壶酒和几盘简单的下酒菜。

戈壁滩上无大小，何云露他们也不搞敬酒这套，通常都是自斟自饮或者碰杯。

只不过江叶伟喝不了酒，这一点何云露是知道的，所以她只给自己和顾长歌倒了一杯，两人碰了杯，烈度高的青稞酒下肚。

江叶伟皱着眉，赶忙出声阻止：

“她不能喝酒！”

何云露喝完以后端起酒杯看着他，无所谓的挑了挑眉。

“我当然能喝，我可是东北人，不能喝的另有其人罢了。”

江叶伟愣了神，他从来没意识到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何云露迁就他的习惯，他却连何云露爱吃什么都一知半解。

顾长歌为何云露夹了菜，耐心地向新来的同事们解释道：

“你们刚来还不太习惯，这戈壁滩上气候恶劣，是需要一杯烈酒暖暖身体的，不然晚上的气温下到零下十几度，人穿着棉衣也是熬不住的。”

的确是这样，工厂里的人尚且好点，专家组有重要的仪器要保护，有时候为了保住仪器不失温，他们还要将自己的棉衣棉被贡献出来。

只有何云露是特别的，这半年来每当有夜间任务，都是顾长歌默默的替何云露去守机器。

有一次何云露用棉衣包裹住了机器，顾长歌就借口说自己睡不着，将他的棉被借给何云露裹着。

对面的江叶伟看的心里不是滋味，咬咬牙，愣是往自己碗里也倒了点，喝了一大口。

“江厂长好酒量啊！”后勤部的李长官赞叹着。

喝醉酒的感觉轻飘飘的，很快，江叶伟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一个温暖但有力的肩膀将他扛了起来，一路送到了工厂医务室。

何云露这才注意到，平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顾长歌，其实身高和力气并不比部队出身的江叶伟要小。

只是顾长歌平常对她都温柔以待，所以何云露常常忽略这一点。

江叶伟打上点滴后，护士冷冷的问了一句。

“你们谁是家属？家属或者战友留下，留一个就行。”

家属吗？

何云露犹豫着，她的确不想守着江叶伟，可是这荒凉的地方，江叶伟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称之为家属了。

顾长歌回了护士的话：“我是家属，晚上我来守吧。”

转过身来，他发现何云露的眼神像小鹿一样，还怪可爱的。

顾长歌笑道：

“怎么这样看着我？”

何云露摇了摇头。

“我是在想，一个人的心胸究竟是有多宽广，才能够帮心爱的女人去照顾前夫。”

“万一那个女人心里还没放下呢？”

顾长歌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失落，又恢复了温柔似水的样子。

“也许并不是心胸宽广，只是爱屋及乌罢了，所有人都会因为爱情而惶恐，我也不例外。”

顾长歌拉开了房门，将何云露送到了门口。

“可至少我希望你今晚睡个好觉，这就已经够了。”

17

戈壁滩上的生活枯燥，江叶伟跟何云露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可来来回回都是工作。

江叶伟常常找借口去专家组拿数据，一开始何云露还会跟他对接，可后来却换成了讨厌的顾长歌。

这让他感到无比憋闷。

再次来到实验室拿新模型数据，江叶伟一眼瞥到了顾长歌放在桌子上的花。

“这是什么意思，顾专家还有这种爱好？”

顾长歌扫了一眼，不经意的回答：

“一点生活情/趣罢了，人在沙漠待久了是会感到枯燥的。”

江叶伟冷哼一声：

“顾专家长得细皮嫩/肉的，就连兴趣爱好也和女人一样，只希望交给给我的数据不要和女人一样就好。”

顾长歌稍微愣了愣，有理有据的反驳道：

“江厂长对我有意见，不过这开口闭口的女人明显就是在瞧不起女同/志，这是歧视性的语言，我希望江厂长能够明白，专家组交到您手里的证据，的确有一大半都是女人做的，因为国家赋予了我们这个使命，不分男人女人。”

江叶伟显然是对他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而是指着桌子上的花朵继续揪着顾长歌的错处。

“你口口声声国家使命，自己在工作的时候却有闲心思弄这些花花草草。”

顾长歌随手理了理被江叶伟指了半天的花：

“江厂长，人在恶劣且单一的环境下工作的时候是需要调节心情的，你以前也是部队出身，请问在最艰苦的战争年代，文艺兵团又有什么作用呢？”

江叶伟一时语塞，顾长歌这个人博学，几乎是每次斗嘴，江叶伟都会吃亏。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总想着找一些他自己有而顾长歌却没有的东西。

“算了算了，你爱折腾就愿意折腾你的花花草草去吧。”

江叶伟懒得跟他辩论，挠了挠头，拿到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