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已是不怒自威之态，喝道：“她是朕的女人，难道要让她曝尸荒野了，你们这些大臣才满意吗？！”

　　苏丞相将头重重一磕，其余大臣也纷纷跟着跪下。

　　“陛下，您言重了，您为了后宫里那无名无分的女人，违祖制封皇贵妃，又派人到西域重金购得了保尸体不腐的香料，行至此，已是相当过火！”

　　“萧璃乃一卑贱女子，进了皇宫也无名分，更遑论她死在与陛下大婚前一刻，与陛下礼未成，是入不了皇陵的！”

　　“叫她与您同葬，您又把皇后娘娘置于何处啊！您不在意后世评说，也要在意如今的皇室颜面啊！”

　　苏丞相颇有一番死谏的架势。

　　仿佛只要沈轻敢说一个“不”字，他便一头撞死在墙上。

　　沈轻想起之前萧璃说的话。

　　“新皇登基，需要江山稳固，您和您的大臣们便要说，天子如何能纳一个身份卑贱、做着杀人勾当的女子为妃。”

　　如今再想起，已是字字戳心。

　　纵然成了皇帝，他也是被处处掣肘，无法给她自己许诺的一切。

　　就连她死后，他连一个合规有名的墓都给不了她。

　　沈轻压下心中暴怒，冷笑一声，将手中奏折重重搁在桌上。

　　“既是众爱卿不满，朕便不做。”

　　他拂袖而去。2

　　一旁的德公公一甩拂尘，用尖细的嗓音说道：“下朝！”

　　众官员勉强松下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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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轻回养心殿的必经之路上，苏雪仪携人侯在此处。

　　见他来了，她乖顺地低下头：“陛下，您已经五天未来过臣妾宫里了，臣妾也忧心陛下不能照顾好自己……”

　　沈轻睨她一眼，眸中无喜无怒，却冰冷至极。

　　苏雪仪瑟缩一瞬，又见他勾起和煦的笑。

　　“朕无事，有劳皇后挂念。”

　　苏雪仪立马喜笑颜开：“臣妾今日特意吩咐了小厨房，做了陛下爱吃的菜。”

　　上一世苏雪仪对萧璃痛下杀手，这一世仍是杀心不减……

　　还有那她爹苏成，晋朝的丞相，仗着国舅的身份，左右他与萧璃，还数次左右朝政。

　　只是，苏家于他还有用处，苏家的女儿也得在后宫里好好待着。

　　沈轻轻嗤一声，脸上笑容未变，伸手将苏雪仪扶起。

　　“走吧，皇后。”

　　一顿饭索然无味。

　　沈轻做着体贴夫婿的样子，下午继续陪苏雪仪游园观春色。

　　傍晚回了养心殿，才终于觉得轻松。

　　他掀开床榻上的帷幕，看见萧璃那张已然青白的脸。

　　鼻间是西域能保尸身不腐的奇香，沈轻安心一瞬。

　　“没关系，阿璃，他们容不下你，我就先带你回满春院，回我们的家。”

　　沈轻笑得满足，抱着她出了宫。

　　两名小太监垂着头，窃窃私语着。

　　“有没有可能，咱们这个圣上早就疯了……”

　　“这话你也敢说，命还要不要了！”

　　满春院内，春花已落，只余光秃秃的几根树干。

　　看着床上身穿嫁衣的萧璃，沈轻默默垂泪。

　　阿璃，没有你，我如何找到回家的路。

　　深夜时分，他醉倒睡去。

　　他自然也未曾发觉，有一人偷偷潜入了房中。

　　来人正是戴着碧色面具的云觉。

　　他屏息凝神，手脚清浅，用另一女子的尸体换走了真正的萧璃。

第15章

　　天元二年，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武帝上位短短两年，晋朝已是国力强盛，引得周边数国皆来朝拜。

　　恰逢武帝沈轻圣诞，南域众小国派一名使者来访，又携数名南域美人儿，以示邦交诚意。

　　保和殿内，丝竹阵阵。

　　南域使者笑得谄媚。

　　“这对红玉珊瑚龙凤手串，是臣特意找工匠处理的，将整块南海珊瑚切割揉珠，又在每颗红珊瑚珠上细细雕琢了龙凤花纹。”

　　“在陛下寿宴上呈上，贺寿之余，也是想祝帝后感情长久……”

　　后位之上的苏雪仪瑟缩一瞬。

　　而沈轻眯起眼，嘴角勾起，笑道：“哦？南国国王当真是有心了。”

　　主位之下的禄国公何其会察言观色。

　　混迹朝堂久了，连圣上嘴角笑容弧度变了一下，他都知道这位大人心情不愉悦了。

　　他连忙打断南域使者的话：“德公公，烦请您替陛下将使者之礼小心收好。”

　　德公公一甩拂尘接过了。

　　宴会后，南域使者一身汗涔涔地问旁边的禄国公。

　　“怎么回事啊禄兄，听闻武帝除了苏皇后再未纳妃，一心一意至此，这礼物如此有诚意，陛下竟会不喜？”

　　“唉，你有所不知，说来话长，这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禄国公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但如今的皇后不是陛下想要的皇后，这在咱们晋朝已经是不宣之秘了。”

　　“啊，什么？！”使者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陛下要是因这事儿对我国发兵怎么办！”

　　禄国公一捏自己的山羊胡，哈哈一笑，又抬手安抚。3

　　“兄台莫慌，倒不至于如此，以后少送些成双成对的上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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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武帝沈轻重视科举，从寒门学子中挑选人才，以此制衡世家高门贵族。

　　朝堂上，通过科举进入朝堂的官员组成内阁学士，二者互相掣肘制衡。

　　天元三年，四月，苏家长子于闹市长街纵马，所伤平民数名。

　　被学士所参，又激起无数民愤。

　　至此，拉开了武帝沈轻大刀阔斧削弱世家的帷幕。

　　废苏丞相，皇后苏雪仪欲替母家求情，被囚于中宫。

　　不过月余，世家贵族便已树倒猢狲散。

　　晋室皇陵内。

　　沈轻一袭白衣，持长剑握酒壶。

　　他对着冰棺中的女子喃喃道：“阿璃，如今朝政清明，四海平定，朕已做到了当初承诺的一切……”

　　“阻挠你我二人在一块的世家大族，攀附于晋朝之上吸百姓血的官员，也被我尽数拔起。”

　　“不负万民，不负自己，唯独负了你……”

　　“不过，朕这就来见你。”

　　说罢，他砸了酒壶，欲自刎。

　　“陛下！不可啊！”

　　御前侍卫飞身扑来，夺下了沈轻手中的剑。

　　沈轻被他撞倒在地，脸色阴沉，怒声喝道：“大胆！区区侍卫，也敢阻挠朕的决议！”

　　侍卫将剑掷于地上，“哐啷”几声脆响，震得沈轻神经发痛。

　　他不卑不亢地跪下禀报：“前几日陛下下旨修缮的千灯楼内，只有八名江湖高手和兵部侍郎的尸体，无听雨阁杀手一人。”

　　虽是如此，那侍卫额角也是流下些冷汗。

　　这两年多来，圣上看着行事正常，其实内里早就疯了。

　　前几日的一股脑下令，又是册立四王爷之子为太子，分明就是交代后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