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门忽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我几乎一瞬惊醒。

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开灯，一股熟悉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带着酒气，在黑暗里准确无误的堵住了我的唇！

小姨？

我慌张地想要推开她，可唇齿刚分开一点，我就听到沈南馨沙哑温柔的呢喃。

“浩言……我爱你。”

第4章

一瞬间，我浑身冰冷。

沈南馨是将我当成了程浩言！

她酒量很好，是喝了多少，才会犯这样的错？

来不及细想，我用力将她推去一旁，逃出了房间。

沈南馨没有追出来，想来已经醉得睡了过去。

我蜷成一团缩在沙发上，摸着还留有余温的唇，心乱到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二楼才传来动静。

我抬眼，就看见沈南馨神情冷沉地走了出来。

“贺湛，昨晚我为什么会睡在你房间？你做了什么？”

我浑身僵硬，一看就知道她完全不记得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我小声反驳：“是你喝醉走错了房间。”

沈南馨深深拧着眉，丝毫不信：“我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去你房间。”

她斩钉截铁，我不由得攥紧了手。

其实是会的。

沈南馨年轻打拼时因为应酬折腾坏了肠胃，所以每次喝酒后，我都会给她准备醒酒汤。

有时我不知道，先睡了。

她一般不会打扰我，只有在醉的厉害时才会去轻轻敲我的房门。

如果我没醒来，第二天就会在门口看见睡在地上的沈南馨。

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早就不一样了。

我偏开头，咬着下唇没再辩解。

空气安静了片刻。

等脚步声在耳旁响起，我顿了瞬，抬起头看见沈南馨走到了自己面前，顿时紧张地忘记了呼吸。

气氛忽然变得很奇怪。

如果是以前，沈南馨大概会拿起旁边的毯子给我盖上，让我注意身体别着凉。

可现在……

我怔住，等了几秒：“小姨？”

沈南馨像是才回过神，恢复冷硬目光：“你房间少了很多东西，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完全不记得这回事。

“我……把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收拾起来了。”

沈南馨皱了皱眉，从心底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但宿醉醒来后头疼，她没多想，转身重新上了楼：“等会儿让王婶把床单什么的换了，不要有多余的想法。”

闻言，我忍不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因为撞见过我曾经抱着她的外套舍不得地嗅了嗅，她就以为我还会那样没有分寸。

不会了。

我再也不会自作多情，把她对晚辈的关心，当作偏爱了。

我没有喊王婶来，而是亲自回房间将床单扯了下来。

沈南馨走后，我因为一夜没睡，在房间里睡了一天。

再醒来，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打开一看，是程浩言发来的消息和照片。

【阿湛，我和你小姨要去马尔代夫玩几天，你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找吴秘书哦。】

我没有点开那些照片，因为我能猜到上面该是什么内容。

从两个人在一起后，程浩言就很喜欢发他和沈南馨的合照。

沈南馨那样低调的人，也纵容他，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爱了。

或者，也是有警告自己的意思吧。

刚开始，我的确会心痛到失眠，难受到崩溃。

但现在对我来说，沈南馨就是“小姨”，就是一个亲人。

程浩言将来一定会娶她，那也是我的亲人。

我回复道：【好的，祝你们玩得开心（笑脸）。】

第5章

回复完，我静坐了很久。

我房间里的东西已经清理得不剩下什么了，沈南馨但凡只是将门开一个缝，都会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察觉我要离开的想法。

可从20岁我和她表白之后，她就搬去了三楼，而且经常不回来住。

也还好，正是这样，我才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翻到相册。

里面记录着这十年来我与沈南馨的过往，记载着曾经的美好。

我一张张翻过照片，看着曾与沈南馨去过的那些地方，心里动了动。

我在手机上设置了一个离开的倒计时，然后，给自己做了一个离别计划。

倒计时第10天。

我来到了市中心摩天大楼的顶层餐厅。

18岁生日，沈南馨为我包下了整层举办宴会，为我准备了一场轰动全城的烟花秀。

那年，所有人都说得罪沈南馨也不能得罪我，因为我是她宠爱的王子。

我还记得，那时她只对我一个人温柔。

她说，她会永远宠着我，会永远对我好。

可永远的期限，太短。

我咽下最后一口，明明是和当年一样的菜品，却那么苦涩。

倒计时第9天。

我来到郊外的水漾湖公园。

当年我高考，赶上沈南馨公司最忙的时候，可为了帮我纾解高考前的压力，沈南馨推掉了所有工作，每天陪我来这里散步。

她鼓励我，说我一定没问题，不用担心。

她安慰我，就算失利，她也可以养我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一个人走完了全程，离开时夕阳西下，我的影子被隐没在黑暗中。

倒计时第8天，我又坐了一次和沈南馨一起坐过的摩天轮。

倒计时第7天，我去了陶瓷店，将我和沈南馨一起亲手做的杯子，亲手砸个粉碎。

第6天，我去了沈南馨手把手教我马术的马场。

第5天，我去了和沈南馨漫步过的海边沙滩。

倒计时第4天，我计划故地重返的最后一个地方。

那是五年前，我向沈南馨表白的那间餐厅。

我还记得，当时沈南馨是怎样变了脸色，是怎样愤怒离开。

“贺湛，我是你小姨，我对你只是对晚辈的关心。”

“你还小，认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我就当没听过这句话。”

“如果你还执迷不悟，我就把你送走！”

我来到餐厅，环顾着早已翻新的装潢，安静站在当中，深深叹了口气。

就连最后一点记忆，也不复存在了啊。

早该放下的。

早该醒悟的。

无用的坚持，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我眨了眨眼，逼退泪意，离开餐厅，在漆黑的夜里走了一晚。

凌晨回到别墅，沈南馨回来了。

她带着很多东西，一进门就招呼我过去。

“浩言给你带了很多礼物。”

手表、领结、甚至还有好几套礼服。

我怔怔看着这些，摇头拒绝：“谢谢，不用了。”

我就要走了，连沈南馨送的东西都不会要，又怎么会要程浩言的礼物。

从前不管送我什么，我都很高兴。

可现在我只是淡淡的。

她皱起眉：“你是不是对浩言还有意见？我希望你明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听到这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我看见沈南馨右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狠狠一怔。

沈南馨从来不戴这些东西，那说明这戒指只能是……婚戒。

我的心脏停了瞬，原来去马尔代夫，是为了求婚。

我猜到沈南馨会嫁给程浩言，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她对一个男人那样好。

却没想过会这么快。

“戒指……很好看。”

沈南馨嗯了声：“我准备结婚了。”

第6章

我攥紧了手。

我低头淡淡扯了扯嘴角，再抬眼时已经一脸平静：“恭喜小姨，婚礼定在了什么时候？”

沈南馨顿了顿：“这个还没具体定下来，浩言说想在海边举行婚礼，所以我打算要等天气凉一点的时候再去。”

这样也好。

只要她能幸福，我也能放心离开了。

我点点头，想了很多，还是只能说出一句：“恭喜。”

转身想上楼时，却又被沈南馨叫住。

“浩言希望你能做他的伴郎，我希望你能答应他。”

我的脚步一顿，硬邦邦地开口：“伴郎一般都是朋友好兄弟来当，我一个晚辈，不合适。”

况且，我就要离开。

无论如何，也参加不了他们的婚礼。

说完，不等沈南馨再说话，我就快步回了房间。

靠着门板深吸了口气，就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得知沈南馨不日就要结婚，母亲语重心长：“那到时候咱家可要送份大礼，阿湛你也是，要记得小姨的恩情，好好报答她。”

我点了点头：“我会的，妈。”

决定离开的那天，我就想过一定要还清沈南馨这些年的恩情。

不过沈南馨什么都不缺，或许对她来说最好的报答，就是我的彻底离开和不纠缠。

我坐在桌前，仔仔细细算了这10年来沈南馨在我身上大概花费的数额。

父母每年给我卡里打的钱，加在一起应该够了。

还有2天，我就要离开。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和沈南馨有个郑重的告别。

第二天，沈南馨很晚回来。

我在客厅等她，叫住她上楼的脚步：“小姨，明天是我生日，你能陪我过吗？”

从20岁之后，她已经5年没有参加过我的生日宴会，陪我过一次生日。

我只想这最后一次，她能陪我过生日。

沈南馨顿了顿，似乎早就忘了我的生日。

她皱起眉：“你朋友都是年轻人，我来了他们不自在。”

不，只有我们俩。

但我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我知道，说了，沈南馨就更不会来了。

我就这样看着沈南馨。

沈南馨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好像我生日那天会发生什么一样。

“贺湛，我警告你不要再有什么心思。”

我咬了咬唇：“没有，我保证……”

我只是想有一个正式的告别而已，哪怕她并不知道。

沈南馨盯着我，不知为何，她没有再一次说出拒绝的话。

沉默半晌，她语气冷硬地问:“你要在哪里过生日？”

我松了口气，知道她这就是答应了。

“临江楼，晚上8点。”

沈南馨转过身：“我有空就去。”

说完，就抬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