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初没想到顾陈这么八卦，“你问这个干嘛？”
“就问问。”
宋知初边嚼边思考，“工作稳定，性格踏实，有车有房，有本地户口什么的……年龄、兴趣爱好这些应该也不能差太远。”
顾陈一一听完，脱口而出，“难道我不符合条件？”年龄相近，本地户口，有车有房。工作算是稳定，性格也……比较踏实。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帅。
宋知初轻轻瞟他一眼，“你想英年早婚？”
顾陈看她没那方面意思，开始插科打诨给自己找补，“那倒也不是，就想着我这种条件放在相亲市场肯定很抢手。”
宋知初顺着奉承他一句，“您这条件，放在哪里都抢手。”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说不定我能给你介绍。”顾陈回归正题。
宋知初认真想了想，最终承认自己是个俗人，“我喜欢高富帅。”
“这不是在说我吗？”顾陈有模有样坐直身子。
宋知初假笑一声，“没说完呢。我是喜欢高富帅，但也看人。”
“我人也很好啊，不仅长得高，有一米八，还帅气体贴聪明开朗善良有上进心……”顾陈开始掰手指，说话都不带喘气。
宋知初接话，“还冲动嘴贱任性幼稚。”
“你不能说几个优点？”
“优点都让你说完了。”宋知初耸肩。
“说真的，结婚不考虑考虑我？”顾陈没想继续开玩笑。
“这种热闹你都要凑？”宋知初扶额。
“等你结婚了，我爸妈肯定也要开始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不如我俩凑合凑合，结婚之后各过各的。你看怎么样？”
宋知初：“……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反正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咱俩也认识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还省去了见家长的功夫。多方便。”顾陈继续游说。
“喜欢和结婚是两码事。”宋知初拒绝，“我只想找一个人好好过日子，喜不喜欢无所谓，合适就好。”
“所以就算你不喜欢那个相亲对象，你也会和他结婚？”顾陈难以理解。
“还得看人。先见一面再说。”
这一面很快就见到了。
两人吃完，顾陈刚结好账，一个身材矮胖的圆脸男人夹着公文包匆匆赶来，“请问，是宋知初宋小姐吗？”
宋知初抬头打量他一眼，认出他是照片上那个相亲对象，于是点点头，面带微笑，“我是。”
顾陈率先站起来伸出手，自报家门，“我是宋知初的发小，顾陈。幸会幸会。”
男人也伸出手热络地和他相握，“我叫徐立，你好你好。”
宋知初趁这空档抬手看一眼腕表。这位徐先生刚好迟到了半个小时。
“你们都吃完了？”徐立迅速扫过桌上的空盘，“我临时开了个会，来晚了，实在抱歉。”
宋知初刚想接一句“没关系”，顾陈抢先一步，语气老道，“开会的时候手机要关机是不是？我理解，刚刚我还在跟知初说不要打电话给你，就怕打扰你，你不发消息不打电话来肯定有原因。”
徐立愣了愣，好像才知道临时有事需要打电话告知一声，“我……确实，我忘记跟宋小姐说了。真的对不起。”
宋知初朝他笑笑，“没关系，没耽误吃饭。”
徐立见宋知初情绪还不错，也没有多生气的样子，于是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宋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约？”
顿了顿好像又想起什么，连忙掏出手机，“这顿饭我请，就当给宋小姐道歉。”
叫住路过的服务员，却被告知他们这一桌已经结过账了。
宋知初偷偷瞪一眼顾陈：你那么着急买单干什么？
顾陈瞪回去：我哪知道他还会来？
心里喊着亏大发了，脸上继续挂着得体的笑容，宋知初作势要走，“没事，偶尔迟到一次无伤大雅。”
反正她和他不会有下次。
徐立真以为她不在乎，便说要请她喝咖啡，“这附近刚好有家咖啡店，宋小姐，我们现在去那里谈吧。”
徐立做出“请”的动作示意宋知初先走，“宋伯父说，你下午的上班时间是两点到六点，我们可以聊到一点四十五分，结束之后我开车送你回公司，时间来得及。”
宋知初扼腕。拒绝的理由尚未成形，爸妈早已经把她的退路都堵死了。
走出饭馆，面前停车位上赫然停着一辆崭新的奔驰，宋知初朝顾陈挤眉弄眼：看看，我爸妈的眼光。
顾陈满不在乎“嘁”了一声。
徐立鞍前马后把宋知初送进副驾驶，然后绕一圈坐进驾驶座，最后把头伸出窗外，朝外面两手插兜的顾陈热情说再见，“走了啊。”
宋知初在低头系安全带，顾陈朝徐立点点头当作告别，连手都懒得伸出来。
徐立发动车子，提了一嘴，“你这位朋友好像心情不太好。”
宋知初听他这么一说，转头向窗外，顾陈已经往回走，只留下一个背影。
“没事，不用管他。”
来到咖啡馆点好咖啡，宋知初和徐立面对面坐下。徐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十分正式推到宋知初面前，“这是我的资料，宋小姐可以看看。”
宋知初顺势翻开，徐立又问，“宋小姐的资料带来了吗？”
宋知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手上的资料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抱歉，我没准备什么东西……”
爸妈没跟她说要随身带着简历。
徐立桌子底下的手搓了又搓，久久憋出一句，“没关系，伯父伯母跟我说过你的情况。”
“那，那挺好。”为了避免和徐立对视加重尴尬，宋知初低头去翻他资料。
知名私企工程师，存款七位数，名下两房两车，有房贷无车贷，无婚育史，双亲有退休金不用担心养老。再往后翻，还有上个月的全面体检报告附录——都是小毛病，没有大问题。
宋知初偷偷感慨爸妈的神通广大，条件这么好的相亲对象竟然真的存在并且被他们找到了。除了年纪比她大四岁，其他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徐立没东西看，见气氛过于安静，于是开口，“宋小姐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从简历上抬起头，宋知初觉得徐立的圆脸都可爱了许多，于是笑盈盈回答，“平时喜欢看看电影，放假会去旅游。你呢？”
徐立迅速点头，“我也是。”
紧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宋知初主动提议，“你吃午饭了吗？要不我们点一份点心慢慢聊？”
徐立点点头，马上抬手喊来店员，拿过菜单点了一份巧克力慕斯。
宋知初也想点一份饭后甜点，等徐立点好，她伸手要拿菜单，谁知徐立直接把菜单还给了店员，“就这样吧。”
宋知初尴尬收回手。还是店员敏锐，捕捉到她的细微举动，问她要点什么。
“她吃过了。”徐立替她解释，“这一份是我自己的。”
宋知初也只好摇头谢绝，抿一口咖啡。
徐立没发现不对劲，但放松了不少，“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工作？”
“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当美工。”
“方便说一下薪资吗？”徐立问得直接，“说底薪就好，扣除五险一金之后能到手多少？”
宋知初咬牙，“......三千。”
回答徐立之前，宋知初还没这么强烈意识到自己处境的窘迫。她都没敢说试用期间公司不帮忙缴纳五险一金。
“有在发展副业吗？”徐立不死心继续问。
“没有。”宋知初很诚实地回道。只是上班就已经掏空了身体，哪里还顾得上发展副业。
徐立眉头微皱，面露难色，没再问其他。
宋知初心知这场相亲算是泡了汤，合上文件推回徐立面前，笑说，“时间快到了，我先回去上班，咱们以后有时间再联系。”
徐立没留她，没说要送她，把文件收回公文包，朝她点点头，“好。”
——
晚高峰的地铁比早上更加拥挤，宋知初刚挤上去又被挤了下来，顾陈站在黄线以外，笑眯眯看她退回自己面前，问她要不要一起打车回去。
宋知初拒绝，“下一趟很快就来了。”
刚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备注是徐立。
宋知初一愣。她以为徐立不会再联系她了。
“喂？”
顾陈竖起耳朵，但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能听见宋知初的回答。
“我刚下班，在等地铁。”
“不是一个人，和我朋友一起。”
“你来接我？这多麻烦......”
“好，我在路边等你。”
简单聊了几句，宋知初挂掉电话摇摇手机，脸上阴郁一扫而光，“要不要搭便车？徐立说也可以送你回去。”
徐立吃过晚饭想约她出来散步，没想到她刚下班，于是提出开车来接她。
顾陈看她接了徐立的电话之后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我自己打车回去。”
走出地铁站，宋知初站在路边等徐立，顾陈在平台叫车，也站在路边等司机。宋知初低头刷手机，顾陈心里莫名焦躁，想抽烟，翻遍全身口袋都没有打火机也没有烟，最后忍不住问，“你看上他什么了？”
除了收入高，徐立和高富帅这三个字根本不沾边。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徐立竟然就已经主动提出要接送她上下班。
顾陈心情不好，语气近乎质问，宋知初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先接触试试而已。”什么叫她已经看上徐立。
网约车司机比徐立先来，顾陈一声招呼没打就上了车，车门摔得巨响。
宋知初气不过，一通电话打过去，“你今天怎么回事？冲我发什么脾气？”
顾陈声音冷冷，“我哪敢冲你发脾气啊。”徐太太。
宋知初懒得跟他吵，刚好徐立开车过来，便也挂了他电话。顾陈气得把手机一扔，低低骂了一声操。
前头的司机这时候幽幽来了一句，“跟女朋友吵架了？”
顾陈更气了。司机都能看出他喜欢她，就她长了颗木头脑袋。
司机也是过来人了，瞄一眼后视镜里生闷气的乘客，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小伙子，叔跟你说，吵架不隔夜，低低头认个错，别让人家妹子惦记着这点小事睡不好。”
顾陈冷哼，“她才不会惦记我。”
司机来了精神，立志要帮后座的年轻乘客把事情解决好，“这次是你的错还是她的错？”
顾陈回想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承认自己是有点无理取闹，“……我。”
但宋知初作为他从小到大的朋友，知道他情绪不好，不仅不安慰他，反而和徐立一起刺激他。
想到这里，顾陈于是又补上一句，“她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司机给出经验之谈，“错了就认错，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感情才能长久。”
顾陈心想他和宋知初的感情远比司机所以为的要长久得多。截止目前，他二十三年的人生里，除去大学四年，有十三年都是和宋知初一起过的。
想要长久还不容易。
但他想要的不仅是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