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好吗？他和她们都在找你的下落，我依旧守口如瓶。】

第20章

【多谢，我在这里很好，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这里玩，这里有很漂亮的大海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喷发的活火山，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感觉到了‘幸福’。】

姜清冉放下画笔，给狱警小陈回复讯息。

没想到隔了12小时时差的陈警官秒回：【真好，我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的近况，顺便告诉你他们都在找你，好好生活，这条不用回了。】

毕竟说得越多到时候就越可能露出马脚。

如今姜tຊ清冉既然已经重新开始生活，那还是杜绝所有被打扰的可能吧。

陈警官是这么想的。

姜清冉看着‘不用回了’四个字会心一笑。

她怎么会不知道陈警官的良苦用心。

在赤松监狱的七年，要不是陈警官的帮助，姜清冉大约早已经死了千百次。

她记得陈警官是被贬职到赤松监狱的。

当时失意的两个人抱团取暖，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释放了最珍贵的善意。

“哇！姿琼，原来你这么会画画？”

房东上屋顶晒果干，一眼便看见坐在画架前的姜清冉。

“随便画画，画得不好。”不是谦虚，而是实话。

姜清冉回到姜家后没拿过画笔，更不必说在赤松监狱的七年了。

“哎哟，哪里不好了，我看好得很呀，这天这海多漂亮，你要是有时间就给我画一幅，我挂在餐厅里。”房东乐呵呵地说。

面对这样直白的夸奖，姜清冉有些不知所措。

“姿琼，不管你以前是怎样的，现在你已经来到这里，就代表你是一个全新的人，可以过全新的生活了，不要总是被过去缠着，这样看似放下了又什么都没放下，会很难过的。”

房东的语调真诚，带着岁月痕迹的掌心轻柔地抚过姜清冉的发顶。

很浅但很温暖的洋甘菊香气。

好似源自于房东经常用的一种精油。

姜清冉望着这个中美混血、年过半百的女人，忽然感觉眼睛有点酸。

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明明这么多年，姜清冉就算遭遇再大的磨难、肉体或灵魂再痛，也没有哭过。

“姿琼，等你画完了，下楼来我给你泡水果茶喝哦。”

房东没发觉姜清冉的异常，依旧笑得很灿烂。

“好，那今晚我们吃火锅吧，叫上安迪。”姜清冉弯了弯唇。

她没有哭。

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多米尼克一开始就遇到房东和安迪这样的好人，或许是老天终于开了眼也说不定。

而且，房东有一句话确实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既然已经选择重新开始，就不要被过去缠着，无论是心还是身体。

画完这幅海天一线，姜清冉决定去找一家纹身店。

九年前因为贺坤淮在腰上留下的那道疤，不应该再盘踞在她的皮肤和身体里。

姜清冉在白色画纸上仔细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紧接着，哼着歌走向导航上的纹身店。

纹身师是个十七八岁的白人女孩，技术却意外地很好。

当姜清冉在圆镜中看到腰间上的蝴蝶时，心底好似被煽动起一场旷日弥久的风暴。

光明女神闪蝶，世界上最漂亮的蝴蝶。

它从此会代替那条蜿蜒曲折的疤痕永存在姜清冉的腰间。

栩栩如生，如梦似幻。

“如果还有需要，下次还可以来找我，你……很适合这样的美丽。”

第21章

美丽。

姜清冉已经很久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听见这个形容词了。

“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来的，你的技术很好，我也会介绍有需要的朋友来。”

姜清冉对白人女孩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以流利的英语回答。

走出纹身店时，旋转玻璃门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姜清冉回头看了一眼。

好似看见另一个模糊的自己在向自己摆手。

“再见。”

姜清冉无声地说。

以后的人生，她只管向前走，永远不会再回头。

……

京市。

时光飞逝如箭，岁月如梭流走。

一眨眼六年过去。

贺坤淮和姜家人还是没有任何姜清冉的下落。

可见就算两家在京市再怎么手眼通天，但如果一个人真的想人间蒸发，那也是找不到的。

何况姜清冉是被国家保密科学研究院接走的。

贺氏集团总部。

贺坤淮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

这时，电话响起来。

如果直接打到贺坤淮的办公室，不是找到了姜清冉的下落就是监狱的。

贺坤淮祈祷是前者。

他按了按疲惫的眉心，接起了电话。

“贺先生，姜二小姐精神状态有些不大好，每天都疯疯癫癫的，现在还出现了伤人的状况，狱医的意思是送到精神病院比较好，您看呢？”

监狱长的声音小心翼翼。

“这次是真的还是装的？”贺坤淮有些不耐烦。

毕竟两年之前，姜语诗就‘疯’过一次了。

“这次是真的，我让狱医对姜二小姐做了详细的检查和测试。”

狱长回答。

“好，我会派车去接她。”

撂下这句话，贺坤淮迅速挂断了通话。

这六年，他叫人在监狱里特别‘关照’了一下姜语诗。

之前姜清冉经受过些什么，姜语诗也同样经受什么。

姜家人对此毫无异议。

好似在六年前的那天之后就彻底对姜语诗这个女儿彻底死了心。

人情淡薄至此。

或许姜清冉知道了也会唏嘘。

只是……

贺坤淮垂眼看向桌上的照片。

照片里，姜清冉瘦得可怜，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面无表情。

“你究竟在哪里啊姜清冉，我知道只有所有人和你一样痛苦才算道歉，可是如果你不回来，我又该怎么把欠你的还你呢？”

贺坤淮抚摸着照片里姜清冉的眉眼，无限悔恨、无限落寞。

而彼时的姜清冉已经回到了京市。

提前完成国家保密科学研究院的任务之后，她就被允许做自己的事了。

于是姜清冉开始给人画画。

这次，她是和大名鼎鼎的画家经纪人罗玉先生一起回来的。

也就是说，姜清冉现在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画家。

她的画在国际上至少5000美金起拍。

一落地京市，姜清冉就见到了前来接机的小陈警官。

“半年不见，你晒黑了一些。”小陈警官打趣。

“我这是健康的小麦色。”姜清冉据理力争。

诚然，她这半年是晒黑了些。

因为在街头卖画被罗玉先生发掘后，她常常出海。

大海、天空、火山……

姜清冉画的大自然都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沉静感。

既生动又神秘。

“我今晚要参加一个晚宴，明天请你吃饭。”

分别时，姜清冉对小陈警官说。

“好。”小陈警官充满欣慰。

原来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不过数月，姜清冉已经脱胎换骨。

不过现在应该叫她——大画家沈姿琼。

……

文华东方酒店。

贺坤淮是受合作伙伴邀请参加这场所谓艺术界新秀的接风洗尘会的。

只是，当他和这场宴会的女主人公四目相对时。

手中的香槟蓦然坠地，四分五裂。

贺坤淮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

“清冉？”他一瞬都不敢眨眼地望着姜清冉的侧脸。

罗玉先生注意到视线：“姿琼，你认识？”

他示意姜清冉看向贺坤淮。

“不认识。”姜清冉蹙着眉把贺坤淮从头打量到尾，漠然回答。

贺坤淮下意识想上前，但又生生克制。

“我是贺坤淮，你是姜清冉，怎么会不认识呢？”

姜清冉抬了抬下巴，矜贵又倨傲。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免贵姓沈。”

第22章

曾经的梦境在这一刹那变成现实。

贺坤淮顿时感觉浑身发冷。

因为姜清冉神情平静，眼中的陌生那么自然。

“对不起。”贺坤淮握了握掌心：“沈小姐和我的那位故人长得太像了，我认错了。”

任凭谁都会觉得好笑。

时隔经年，受害者听到的第一句对不起竟然是在此情此景下。

姜清冉弯了弯唇。

对贺坤淮，她恨吗？曾经当然是恨的。

恨他目不识珠、是非不分，恨他拿走了自己的心、自己的肾却报以生不如死的七年。

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所以，这句对不起好似又不那么重要了。

“没关系，贺先生的西装湿了，让侍应生带您去更衣室换一下吧。”

姜清冉点了点头，善解人意地表示原谅。

然后，她搭着罗玉先生的掌心优雅地滑进舞池。

任凭贺坤淮的视线再怎样炽烈相随，都没有回头。

贺坤淮，很久之后，不是原谅，而是算了。

事到如今，我和你之间已经横亘着如同天堑那样的鸿沟，面目全非。

我不恨你，也不会再爱你了。

贺坤淮望着在众多艺术家和商业大佬之间都举止得体、如鱼得水的‘沈姿琼’。

心口泛起一阵尖锐无比的刺痛。

这分明就是姜清冉。

是在梦里止不住哭泣又神情冰冷的姜清冉。

“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看着那道窈窕的背影，贺坤淮喃喃自语。

“不过没关系，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他弯了弯唇，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