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在后院水榭处，你自己过去吧。”

说完，他就越过她，半步都没停留。

楚清心璃察觉到他的抗拒，心下还没忍住酸涩。

只是片刻，她就收敛了表情，朝着后院水榭走去。

楚清心璃因为自幼长在宫中，京中的贵女她并不熟悉，也没什么朋友。

她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看着被众人簇拥的白婉婉，满心静然。

可偏偏，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白婉婉朝她走了过来。

“郡主怎么不叫人通传一声？臣女带您一起过去玩玩如何？”

楚清心璃想拒绝，脑海中却突然闪过顾景晔说过的那句‘皇嫂’。

她放下酒杯点了点头：“好。”

等楚清心璃再次坐下，身边突然凑过来一个女子。

“你就是那个命好的心璃郡主？”

楚清心璃扭头，却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她还没说话，就听见那人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全家死绝换郡主后半生荣华富贵，可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轰！楚清心璃脑子里‘嗡’了一声，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扎进了尖刀。

她神色陡然凌厉，毫不犹豫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放肆！”

突然的变故让水榭一片死寂。

白婉婉仓皇起身，重重跪倒在地。

“郡主恕罪，这是臣女的手帕交林芷，若她言语得罪了郡主，臣女愿意一力承担责罚！”

楚清心璃冷然看着她，并未说话。

白婉婉再度磕下头去：“郡主要杀要剐，臣女都认！”

楚清心璃抿唇，但这时，顾景晔的声音由远及近。

“楚清心璃，今日是婉婉的生辰，你又闹什么！”

楚清心璃抬头，看见他拉起白婉婉，满眼的心疼。

她闭了闭眼，抬手指向林芷：“她侮辱我死去的爹娘。”

顾景晔脸色骤然结冰，他缓缓开口：“此事当真？”

林芷跪倒在地：“殿下明鉴，臣女没有，婉婉能替我作证！”

白婉婉靠在顾景晔身边，低着头：“殿下，林芷从小仰慕楚大将军是人尽皆知的事。”

顾景晔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孤自然相信你。”

他看向楚清心璃：“既然你做不到好好为婉婉庆祝生辰，孤派人送你回宫。”

这一刻，楚清心璃脸上惨白一片。

她看着身形高大的顾景晔，眼眶一点点红透。

她哑声开口：“太子殿下，臣女曾说过，爹娘是我唯一不会退让的底线。”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顾景晔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他按捺住情绪，沉声道：“楚家的忠烈从不是免死金牌，来人，送郡主回宫！”

楚清心璃就这样被东宫侍卫围了起来。

她看着顾景晔的目光，从不可置信，到一片死寂，不过瞬息。

她惨笑着垂下头颅，一步步朝外走去，直至彻底消失在顾景晔的视线里。

第7章

那天之后，楚清心璃就一直待在自己宫中，再没踏出过半步。

直到这天下人通传：“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楚清心璃安静抬眸，起身朝前殿走了过去。

顾景晔正在殿内坐着，见楚清心璃走了进来，他薄唇微动，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楚清心璃本本分分跪下去，轻声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明明这样的楚清心璃是他最想看到的，可顾景晔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他没多想，只说：“孤和婉婉的婚期定了，就在本月二十七，你可以开始准备了。”

楚清心璃愣了下，没想到经过白婉婉生辰上的事情之后，顾景晔还会让自己操办他们成亲。

顾景晔皱了下眉，问道：“你又不愿意了？”

楚清心璃回过神，无声笑了笑：“能为太子殿下操办亲事，是臣女的荣幸。”

顾景晔点了点头，拿出一页纸放在桌上。

“这都是婉婉喜欢的东西，你好生准备。”

看着楚清心璃沉静的脸色，他又说：“你曾说想去看大漠落日，等孤成完亲就带你去。”

听着这话，楚清心璃没了从前的向往，只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哀。

顾景晔大概不知道，大漠落日，她早在独自去边关时看过了。

原来落日是可以一个人看的，依旧美的震人心弦。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安静道：“多谢殿下。”

顾景晔站起身来朝外走：“只要你肯放弃那份不该有的心思，你依旧是孤唯一的妹妹。”

楚清心璃看着他的背影，默然许久，扯了扯唇。

这是她最后一次看顾景晔的背影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侍女青芝走到她身边，道：“郡主，东西都收拾好了。”

楚清心璃闭了闭眼，轻声道：“知道了，我出去转转，不必跟着。”

她起身走出宫殿，最后兜兜转转，停在了观星台。

看着能将整座皇宫尽收眼底的高台，楚清心璃笑了笑，踏上了台阶。

这样的路，她走过无数次，唯独这一次，她身边没了顾景晔。

楚清心璃踏上最高点的那一刻，却隐约看见有骏马朝宫门处飞驰过来。

没多久，一声高过一声的通传声就传遍了皇宫。

“边关大捷，镇国候班师回朝，于本月二十七入京复命！”

楚清心璃听清这句话时，不由怔了怔。

本月二十七，顾景晔大婚之日，她的新婚夫君也会来接她走。

良久，楚清心璃自嘲笑笑，转身走下观星台。

“还真是巧，好事都凑在一块了。”

当晚，一道旨意就传到了楚清心璃手里。

‘边关大捷，为告上苍，命太子与郡主明日一同去太庙祈福。’

接过旨意，楚清心璃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父兄战死后的那段时光。

那些日子，她跪在太庙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那时是顾景晔一直陪在她左右，从来不曾离开半步。

楚清心璃停下思绪，不再去想。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楚清心璃就随着太子銮驾朝着城外去。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跟顾景晔同乘一辆马车。

那里，是她早就该放弃的东西。

祈福完毕后，已经临近傍晚了。

楚清心璃走出太庙后，却不见顾景晔的身影。

一旁的小沙弥开口：“郡主，太子殿下去了偏殿，据说是给未来太子妃点长明灯去了。”

楚清心璃顿了顿，轻声道：“那就劳烦小师傅领我去另一处偏殿。”

镇国候常年奋战沙场，又是她的夫君，理应为他也点一盏灯。

小沙弥点了点头，连忙给她带路。

片刻后，楚清心璃亲手点燃了一盏灯，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开口。

“信女楚清心璃求菩萨三件事，一愿盛世太平，再无战乱。”

“二愿夫君周明霁在沙场一往无前，平平安安。”

“三愿往后余生，与夫君相敬如宾，岁月静好。”

就在她叩首下去时，身后却响起顾景晔冷沉的声音。

“楚清心璃，孤怎么不知道你何时有了夫君？”

第8章

庄严大殿里，楚清心璃转头，正对上顾景晔带着怒意的眼。

她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紧又突然松开，带来的闷疼让她有片刻窒息。

可只是一瞬，她就压下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太子殿下，臣女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为日后的夫君祈求平安有何不可？”

顾景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静下心来，看着那尊悲悯的佛像。

“你是皇家郡主，身份非比寻常，未来夫君一定要慎重。”

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