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教授递过来一份死亡报告。

　　林珏的报告，时间赫然是她自杀的那一天。

　　“你那次自杀，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就是林先生，他跳下去把你推了上来。”

　　林珏那时候不敢靠近虞姝，只敢远远地看着。

　　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跟在虞姝身后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了她跳下去，但是根本来不及叫其他人。

　　正常人，在北极的冰水里活不过两分钟。

　　他唯一的反应就是跳下去把人推上来。

　　林珏的那条腿根本没有恢复，他费尽全部力气把虞姝推到岸上之后，看见了赶过来的众人。

　　心里一松，唯一完好的那条腿抽筋了。

　　他根本没有力气再往上爬。

　　看到秦教授等人跑到跟前，他只来得及说一句：“照顾好她，不要让她知道我的事。”

　　就被海底的暗流卷走了。

　　当时秦教授都快要疯了，一边要救虞姝，一边又要安排人去找林珏。

　　心神一刻都不敢放松。

　　只是海底的情况复杂，他们最后在距离一百公里的一个冰窟里发现了林珏。

　　他被冰墙挡住了，保住了全尸。

　　林珏之前签订过一份遗嘱，如果他意外死亡的话，他的遗体会捐献，公司送给虞姝。

　　所以虞姝手术的时候，他的遗体就已经被运回国了。

　　按照他的要求，这件事一直没有跟虞姝说。

　　但是虞姝回国后，她一定会知道这件事。

　　与其让她没有任何准备去面对这么大的事故，不如现在告诉她。

　　秦教授说完后，虞姝久久没有说话。

　　她看着手里的死亡通知书，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就好像不认识字一样，反复看了好多遍。

　　几次要开口，却都说不出声音。

　　“不——”

　　她脸涨得通红却没办法说一句话。

　　只能慌乱地看着秦教授，指着手里的死亡通知，又指向自己。

　　秦教授知道她要问什么：“这是真的。”

　　虞姝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板上。

　　冰凉的地板很冷，通过衣服传遍了她的全身。

　　她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冷的，甚至比那天泡在冰冷的海水里还要冷。

　　那种浸入骨髓的冷让她不住地颤抖，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

　　嘴唇被她咬出血了，她都没察觉哪里不对。

　　还是秦教授发现不对，忙蹲下来拍她的后背。

　　“虞姝，呼吸！”

　　“看着我虞姝，深呼吸，不要憋气！”

　　虞姝大口呼吸，眼泪喷涌而出。

　　她紧紧拉住秦教授的手：“老师，你骗我的对吗？”

　　“你肯定是开玩笑。他怎么会死？”

　　“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他都能把我从水里推出来，他自己怎么会出不来！”

　　秦教授心疼地看着她：“他那条腿自从被冻伤后，就算是残疾了。”

　　虞姝愣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该说什么。

　　怎么会呢？

　　林珏明明说他的腿已经没事了。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啊！”

　　她沙哑的吼声让秦教授心疼不已，都不敢看她的眼神。

　　“虞姝，你要坚强。”

　　“林先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

　　“虞姝！”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跑进来，虞姝已经晕过去了。

　　她的手紧紧握着那张单薄的纸，谁也扯不开。

第22章 星星闪烁

　　22

　　虞姝醒来的时候，科考船已经启动了很远。

　　她就呆呆地坐在窗户边看外面，眼睛一动不动。

　　窗外的景色几乎一成不变，她却看入迷了。

　　就连门被人推开，她都没有回头。

　　秦教授在她身边坐下：“这里都是林先生的东西，你——”

　　他语气沉重：“你看看吧。”

　　虞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一丝心神，她的视线落到腿上的箱子里。

　　里面的东西其实很少，手机，电脑，公司的文件......

　　她控制不住手的颤抖，慢慢看过去。

　　全部文件的最下面有一个信封，就好像是没有邮寄出去的信。

　　虞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跳骤然加快。

　　她拿过信封拆开，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虞姝狠狠咬住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镇定。

　　那是林珏大学的日记。

　　【答应照顾虞姝的时候，我其实很烦，小孩为什么这么难以理解？我给她的每个东西她都不喜欢，就算当着我的面收下了，也会背着我扔进垃圾桶。】

　　【晚上还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我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她，好难。】

　　【她在学校又被人欺负了，却不敢跟我说，我一开始不想管，可是看到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饭，还是忍不住找人教训了那几个人，因为虞泷以前也这样在背后帮过我。】

　　【我给小姝送了星星，告诉她，那是她的哥哥在天上看着她，她终于肯在我面前哭了。这应该是一个好兆头吧？】

　　所有的文字记录都是断断续续的，都是林珏的随笔。

　　他想起来的时候写上几行字。

　　慢慢地，他对虞姝的记录开始不一样了。

　　从最开始的厌烦，到忍不住想她，再到后来梦里都是她。

　　林珏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虞姝。

　　【这是不对的，她是虞泷的妹妹，我怎么能喜欢上她，我还是人吗？虞姝这段时间看我的时间也多了，她好像也喜欢我。】

　　【这不对，我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虞姝记得，那段时间，林珏忽然告诉自己他恋爱了，要跟秦瑜结婚。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不敢踏出这一步。

　　直到他来北极，信里的内容更多的是后悔。

　　【我为什么要推开她，怎么办，我想她了。】

　　【她还会原谅我吗？】

　　【小姝，你的病很疼吧？抱歉我一直以为我能照顾好你的，可是我没有做到，为什么生病的是你，不是我？我宁愿每次遭受痛苦的人都是我，而不是你。】

　　【小姝，虽然我的腿没法用了，但是我不后悔，只要你能有机会活下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虞姝看不下去了。

　　她抱着那些东西哭得不能自已。

　　从北极回到学校的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有清醒过。

　　每次醒来也只会看着那些遗物发呆，一句话都不说。

　　同学都很担心她的状态，只有秦教授相信她能站起来。

　　“虞姝性格坚毅，或许就是为了应对这些苦难。”

　　“不管多难，她总会站起来的。”

　　他说得很对。

　　从船上下来的时候，虞姝看起来已经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了。

　　她这一生都在失去：爸妈，哥哥，林珏......

　　到现在，她已经没有能再失去的东西了。

　　她找了职业经理人管理林家和虞家的公司，每年的公司分红都捐赠给了癌症研究中心。

　　至于公司的发展，她几乎没有问过。

　　以前，林珏给公司设定了清晰的规划，她只需要让经理人按照要求继续做就可以。

　　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林珏甚至还给她买了一栋房子——她十八岁的时候说过喜欢卡通别墅。

　　林珏帮她建造出来了。

　　验收的那天，她没有哭，只是笑着看眼前的一切。

　　很不真实的一切。

　　直到晚上，她躺在林珏特意给她定制的床上，眼泪悄然浸湿了枕头。

　　“林珏，你还好吗？”

　　“你说过哥哥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在看着我，那你在哪里？”

　　她看着枕头旁边的水晶鞋——碎裂的地方已经被他粘好了，裂缝仍然存在。

　　窗外的月光透过裂缝照射到她的眼睛上。

　　就好像是星星的亮光在闪烁。

　　虞姝愣愣地看着水晶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