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江楚楚并没有注意到李子煜。

　　今天是新的仪器送来的日子，本来放了假的江楚楚临时接到通知，不得已抛下陪她闲逛的文青青往这边赶。

　　刚到门口，看见魏光明之后才松了口气，一边平复呼吸一边道歉。

　　魏光明是张教授的得意门生，能力很强，脾气却很是柔和。

　　与脾气暴躁的张教授完全相反。

　　魏光明见她这幅模样，笑着宽慰道：“不用这么紧张，今天不是工作日。”

　　魏师兄几乎是把自己当小孩在哄，江楚楚有点不好意思。

　　“我没紧张，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江楚楚说着，正想进门，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李子煜？

　　他怎么在这儿？

　　江楚楚下意识一惊。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就见到李子煜脸色大变，冲过来喊。

　　“江楚楚小心！”

　　下一刻，江楚楚只感觉到身体一轻，紧接着是一声闷响。

　　她回头一看，立刻一惊：“魏师兄！”

　　是个赶着回研究所的小同志刹车失灵，骑着自行车撞了过来，撞上了魏光明。

　　而本该被撞到的江楚楚，安然无恙。

　　李子煜这时才冲了过来，一把扣住自行车把，逼停了车子。

　　顾不上其他，李子煜压抑着剧烈的心跳，想检查江楚楚有没有受伤。

　　“江楚楚，你没事吧？我......”

　　没等他话说完，手抓了个空。

　　江楚楚已经匆匆扶起魏光明。

　　“魏师兄，你有没有伤到骨头？我扶你先进去。”

　　李子煜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江楚楚扶着别的男人进了研究所。

　　“子煜哥，你还好吧？”跟在他身侧的战友疑惑询问。

　　“没事。”

　　李子煜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江楚楚现在过得很好，我很开心。”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等等江楚楚出来。”

　　战友们知道他的事情，也不劝，拍拍他的肩膀回招待所了。

　　李子煜从白天等到夜幕降临。

　　江楚楚没有出来。

　　深夜，凌晨，守门的人换了几班，李子煜还站在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大门。

　　守门的人检查过他的证件，劝他先回去休息。

　　“研究所里面有研究员宿舍，大家研究起来忘记时间，是会住在里面的，可能十天半个月不出来的。”

　　李子煜却怎么也不肯走。

　　他等在门口，像是想要等失去的妻子出来，又像是在惩罚过去的自己。

　　他一动不动，执着地等待。

　　终于，黎明来临。

　　大堂处人影闪动。

　　紧接着。

　　江楚楚和魏光明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老人出来。

　　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远远看去好像一家三口。

　　李子煜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他踉跄着上前，低低喊了一声：“江楚楚......”

　　江楚楚正在安抚骂骂咧咧的张教授。

　　“已经一整晚了，您今天晚上还要上课，现在该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张教授抱怨：“你们干什么？你们是我的警卫员吗？你们只是学生，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张教授身边的警卫员微笑不语，帮张教授拉开了车门。

　　江楚楚跟魏光明默契十足地把张教授往车里一塞，魏光明甚至还塞了个馒头到他怀里。

　　张教授咬了一口馒头，才愤愤道：“晚上我讲课，到时候你们俩都给我到场，不许迟到，听见没有？”

　　两个人恭敬点头。

　　送走张教授，两个人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江楚楚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李子煜就站在不远处，眼神直直地盯着这边。

18

　　见江楚楚的眼睛终于落在自己身上，李子煜手足无措。

　　他想和她说话，想跟他道歉。

　　关于江思思的事，全家人都很愧疚。

　　江父江母天天在家以泪洗面，愧悔不已。

　　而他自己更是追悔莫及。

　　当年相亲时，他见到的江楚楚是坚强的，乐观的，尽管江家对她那样苛待，可是她却仍旧不灰心，积极工作，努力生活。

　　江楚楚曾经跟他说过说，在江家寻不到温情，但是她可以自己拥有一个家，和一个愿意对她好的人，携手过一辈子。

　　一想到从前，李子煜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破了洞的风箱一样，冷气直吹。

　　是他辜负了江楚楚。

　　当初他对江楚楚一见钟情，发誓这辈子都会对她好，可他食言了。

　　在一起后，江楚楚好像越来越少笑了。

　　她变得沉默寡言，只是静静看着他和江思思。

　　曾经他以为是江楚楚对江思思偏见太大。

　　现在他明白，是他错了。

　　看着江楚楚对着自己迅速收敛的笑容，李子煜只觉得心痛难忍。

　　“江楚楚，你听我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

　　不等他说完，江楚楚已经移开了视线。

　　她扭头看向魏光明，微微一笑：“魏师兄，我和青青约好今天一起买米面，你可以送我到青青家吗？”

　　魏光明点头：“那丫头也专门给我打了电话，米面不好让你们自己扛，正好我帮你们搬回去。”

　　说着，魏光明就领着江楚楚朝另一边走，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李子煜的视线。

　　李子煜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这一幕。

　　隐约，他听到二人的对话。

　　“刚刚这位......你认识吗？”

　　“不认识，不熟。”

　　李子煜浑浑噩噩地返回招待所。

　　战友收拾了东西，问他要不要一起回京市。

　　李子煜愣了一会儿，才点头。

　　“好。”

　　回去复完命，然后申请调到海城来。

　　他已经找到江楚楚了，这一次，他会让江楚楚知道自己的坚定和决心。

　　只要江楚楚愿意，他就守着她一辈子，再也不会离开。

　　想到刚刚江楚楚的笑容，他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开心。

　　李子煜只怕江楚楚在外面吃苦，那会让他比现在痛苦一万倍。

　　过去她吃了那么多苦，他舍不得她再伤心。

　　李子煜下定了决心，带着战友当天就离开了海城。

　　江楚楚却是一路顺利。

　　因为想避开李子煜，她主动提了让魏光明送自己一程。

　　尴尬了一路，才在下车时候憋出来一句：“谢谢魏师兄。”

　　魏光明看着这位刚刚进研究所的师妹脸都憋红了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没事，我是青青的表哥，就住在隔壁，正好顺路。”

　　江楚楚点头。

　　两人沉默着走到文青青家门口，大学毕业考上了本地宣传口工作的文青青挥舞着手上的围裙迎接她。

　　为了让江楚楚多下厨，文青青已经很熟练地准备好了食材，顺带还把围裙拿上，头巾备上，让江楚楚只动手炒菜就行。

　　江楚楚已经习惯了，但凡客气一下都会被文青青可怜兮兮地看着。

　　对此，后者甚至还振振有词：“像江楚楚姐这种又能干又漂亮温柔的，有的是人抢着帮你干活儿，我现在吃人嘴软，就更不能偷懒了，能吃一天少一天。”

　　“毕竟将来娶你的男人肯定舍不得你这么辛苦。”

　　江楚楚有些无奈，实在是没听过这种论调。

　　在江家，她就是理所应当伺候一家的那个，从来没人会关心她。

　　“以后那些夸我的话少说。”

　　江楚楚会不好意思。

　　文青青嘴上答应，就是屡教不改。

　　今天魏光明在，她稍稍收敛了些，但还是一直在暗戳戳问：“江楚楚姐，你觉得我表哥怎么样？”

　　江楚楚不明白她的意思：“你说他为人怎么样吗？挺好的，研究所的教授都很喜欢他。”

　　文青青撇撇嘴。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觉得他人怎么样，适不适合当你对象？”

19

　　江楚楚愣住了。

　　她没想到文青青这话都说得直白还大声，脸一红，

　　“你别瞎说。”

　　“魏师兄这么照顾我，只是因为我是刚进研究所，老带新是传统，你可别因为这点就编排，多不好。”

　　文青青盯着她，半天才吐出一句：“你真是太迟钝了江楚楚姐。”

　　“我表哥就没这么平易近人过，他进研究所八年了，哪里照顾过新来的师弟啊！对我都是惜字如金的！”

　　“他就是想跟你谈对象！”

　　文青青的声音太大，把在院门外的魏光明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眉眼温和的男人站起身，一贯清冷的眉眼微微皱起，似乎在关心厨房的动静，见江楚楚看过来，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眼中满是温柔和关怀。

　　对视片刻，江楚楚的耳尖慢慢染上红晕。

　　因为文青青那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