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羡音犹豫了一下，看着他腰间崭新精美的腰带，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桑平珈措也没多问，抱着诺布去吃糌粑。

苏羡音看着他转身离开，才垂眸看着手里紧攥的腰带。

心像压了块大石一样憋闷难受。

她织了这么久，费了那么多心思的腰带，现在已经没有送出去的必要了。

苏羡音正想扔了，桑平珈措的副官正好从旁经过，随口夸了一句：“这腰带织的真好……”

话还没说完，苏羡音就直接塞进了他手里：“你喜欢就送你了。”

副官一愣，脸顿时红了，声音都高了几度，连忙拒绝：“不不不，苏老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众人都看了过来，连桑平珈措都停下了脚步。

苏羡音没来由地生出一丝羞愧，攥紧了手，冷声说：“随手做的，没什么贵重的，你不要就扔了吧。”

说完就大步离开。

她走得坚决，没看到桑平珈措望过来的低沉目光。

晚上，相熟的人都来了白玛家过年。

藏历新年是个隆重而盛大的节日。

除了用糌粑和麦粒做“切马”来祭祀五谷神，做“卡塞”供奉灶神外，还会杀牛宰羊燃篝火，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唱民歌，来庆祝新年。

苏羡音坐在桑平珈措对面，看着他体贴地帮白玛挡酒，白玛也自然地为他夹菜，心中一酸。

这样的默契和亲密，只有自小长大的人才有，她永远得不到。

正想着，就听到有人凑过来和白玛搭话。

“白玛，我外甥，比你大两岁，还没结婚，你有没有时间相看……”

桑平珈措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不等白玛说话，他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着急。”

“白玛丈夫才过世，总要给她时间缓一缓。”

这话说得贴心，可苏羡音却知道，这不过是借口。

他只是不想白玛和别人相亲，只想让她慢慢接受自己罢了。

苏羡音想到这，心好像刀割一样痛。

原来兜兜转转，爱而不得的人都是一个模样……

吃了饭，苏羡音就借口有事想要离开。

白玛见她态度坚决，也没有强留，只说让桑平珈措来送她。

若是以前，有和桑平珈措独处的机会，苏羡音肯定开心地应下。

可现在，她知道了桑平珈措的心思，就想拒绝。

白玛却温柔劝住：“太晚了，恐怕不安全，他送你我还放心些。”

说着，她就从旁边帐篷里拿了条围巾给她：“夜风大，正好珈措给了我条围巾，你先用着。”

说完，她就被人叫走去帮忙了。

只留苏羡音看着那条围巾，愣在了原地——

这围巾……是她去年送给桑平珈措的生日礼物。

第7章

苏羡音摸着手中的围巾，心口酸涩。

怪不得她今年没见到桑平珈措围过这条围巾。

本以为是他不喜欢，原来是送给了白玛。

苏羡音想到自己为了这条围巾，不仅特意写信让家人从上海寄来毛线，又熬了好几个晚上才织成，心就好像刀割一般痛。

这毕竟是她的心意，桑平珈措怎么能这样说送人就送人了呢？

那股酸涩感久久挥之不去，没注意桑平珈措走了过来。

他目光扫过苏羡音手上围巾，眼眸沉了沉，却没问，只移开了目光淡淡道：“走吧，我送你。”

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好像把礼物转送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羡音看着他那无所谓的模样，心伤痛更甚。

她有些压抑不住，想问桑平珈措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意送人。

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

“桑平珈措，这五年来，你对我有没有过哪怕一丝的喜欢？”

桑平珈措神情微微变了，沉默了半晌，只说了句：“我穿上这身军装，就只想保家卫国。”

苏羡音紧紧提起来的心猛地砸在了地上。

她难堪地攥紧了手里的围巾，扯出一丝自嘲的笑。

也是，如果有过喜欢，他怎么会把自己送他的礼物转手送人？

她红了眼眶，还没开口，就听到诺布的哭声响起。

白玛焦急的声音随之传来：“诺布，别……”

话尾淹没在嘈杂的歌舞声中。

桑平珈措神色一变，立刻望向篝火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焦急。

他看了眼苏羡音，犹豫了一瞬，就留下一句：“我先去看看，等会再来送你回去。”

而后他转身大步离开。

只留苏羡音站在原地，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心像被撕扯一般痛。

她何必这样自取其辱呢？

苏羡音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难受，努力劝自己释然。

既然东西已经送给桑平珈措了，那之后转送给谁，都与她无关了。

苏羡音想着，没有戴围巾，只是站在原地等着桑平珈措。

草原上的风像是凌冽的刀，一寸寸刮过她的皮肤，也将她的人吹透。

不知等了多久，只看着人群散去，篝火熄灭，她才终于明确——桑平珈措不会来了。

苏羡音垂眸苦笑，好像嘲笑自己的傻。

桑平珈措忙着照顾白玛，怎么还能记得起她呢？

苏羡音转过身，独自上了马。

她的路，终究要她一个人走。

藏历新年一直持续到农历十五，学校却在初七就复了工。

不是要上课，是要将后院的废旧校舍清扫修缮出来，用做教室。

苏羡音和白玛一组，在最里面那间教室清扫。

白玛看了眼门牌，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这是我和珈措以前一起上学的那间教室。”

苏羡音愣了下，看着空荡的教室，实在想象不出桑平珈措读书写字的模样。

那是独属于白玛和桑平珈措的少年时光……

她不知怎么回应，只能礼貌地笑笑，转头拿了打扫的工具进了屋。

白玛也拿着工具进屋，突然想到什么，笑了下，说：“那时我们天天形影不离，大人都说要不是他不能结婚，早给我们定了娃娃亲呢！”

她话音里带着笑，只当这是童年趣事。

苏羡音却笑不出来。

原来，他们之间的缘分比她想的还要深……

苏羡音想着，心好像被人攥住，难受得话都说不出，只勉强挤出一丝笑。

一扭头，就看见桑平珈措和校长带着一群人和卡车过来。

他们似乎是来帮忙修缮的。

卡车车斗里是几块沉重木料，停了车，就有下来一群人去搬卸。

校长见她们在屋里，顿时变了神色。

焦急招手：“你们怎么在这间教室？这个教室顶梁腐蚀最严重，随时有坍塌的可能，快出来！”

苏羡音愣了下，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房顶。

平顶的瓦房因为年久失修，瓦片稀疏，暴露出光裸的承重横梁。

许是因为年前的雪，那梁木有一段颜色格外深，还有不少虫洞，几乎就在断裂的边缘。

确实很危险。

苏羡音和白玛对视一眼，正要赶快离开，地面突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