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派出去的侯府暗探打听到这位是南越来的南辞，岑清舒若对他有意，必不敢叫他知晓段淮琛之事。

岑清舒看着段淮琛脸上露出的兴味神情，心中叹息这位怕是又起什么坏心眼了。

她又望向林婉仪，没想到林婉仪当初说的那话，当真不是戏言。

两人相识数十年，她从未想过两人会走到这一步。

林婉仪见段淮琛模样，温声道：“人多眼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聊。”

岑清舒垂眸。

正好，她也有些话需与林婉仪说清楚。

几人又返回林婉仪的包厢。

段淮琛坐下后，林婉仪问道：“不知怎么称呼公子？”

段淮琛不想惹麻烦，淡淡道：“鄙姓南，林小姐唤我一声南公子吧！”

林婉仪也不纠缠，看了眼面色有些冷凝的岑清舒，又问道：“不知南公子与公主是何关系？”

岑清舒皱眉：“林婉仪，你逾矩了！”

林婉仪丝毫不惧：“朋友之间的随意问候，公主何必紧张。”

段淮琛却毫不客气道：“林小姐莫要自作多情，我只是想听一听骁勇侯的事，我们还称不上朋友。”

林婉仪：“……”

被接连怼了好几次的她终于确信。

这人绝对不是段淮琛，段淮琛温柔又懂礼，哪有这般牙尖嘴利。

岑清舒抿了下嘴，止住差点溢出唇边的笑意。

段淮琛又催促：“说吧，林小姐，我耐心有限。”

林婉仪意有所指地看向岑清舒：“没想到公主喜欢这样的性子，怪不得当初骁勇侯那般温柔至极却不得公主青眼。”

段淮琛：“……”

阴阳谁呢？

这人怎么能一句话同时骂到现在和过去的他？

第30章

岑清舒神在在不说话。

果然，段淮琛耐心告罄：“林小姐若再说这般不着边际的话，我便先走了！”

林婉仪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位不能以常理以待。

她回神，面色亦变得认真起来：“公主可曾告诉过南公子，您与段淮琛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你比他看起来年纪小些？”

段淮琛似笑非笑：“废话，我才十八！”

林婉仪有些无力，但随即打起精神。

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她绝不能再错过一次。

“那公主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初她是如何对待骁勇侯的？”

岑清舒终于冷冷看过去：“林婉仪，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婉仪不甘示弱：“公主在心虚什么？”

段淮琛斜眼睨岑清舒，托腮浅笑：“愿闻其详。”

林婉仪定了定神，将当初段淮琛所遭受的苦难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描述出来。

随着她的讲述，岑清舒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握紧。

然而段淮琛却心如止水，外人看到的，不过十之二三。

死去后的那困在岑清舒身边的半月时光，他的心脏更是早已被磨砺得如磐石。

但他仍是十分配合的不时发出感慨。

“竟有这样的事？”

“当真不是东西。”

“真是荒唐至极。”

岑清舒一言不发，眼中的痛苦却似又被凌迟一遍。

但她又眼珠一刻不错地紧盯着段淮琛，生怕错过他的半点反应。

待林婉仪讲完，段淮琛收起惊讶感叹的悲愤神情，慢条斯理问：“发生这些事时，你呢？”

林婉仪愣了下：“我？”

段淮琛点点头：“对，你。”

看着林婉仪不解的神情，段淮琛冷笑：“你现在作出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可当初，那段淮琛在遭受这些痛苦时，你不也只是在旁边冷眼旁观？”

林婉仪哑然：“我……”

段淮琛打断：“你与公主曾是好友，但你可曾劝诫过她一句？你没有，你只是事不关己地看着，在他死后叹息一声，可惜了这样的好男儿。”

这是林婉仪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她眼中出现一抹茫然。

段淮琛步步紧逼：“岑清舒不是个东西，你们也是帮凶，谁也没比谁高贵！”

“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让我鄙夷岑清舒？你们俩一路货色，跟我装什么情深不寿。”

他本不愿说出这样的话，可这些话，早已压在他心头许久，不吐不快。

这整个盛京皇城，只有他的大哥段靖是从头至尾，真真正正的在心疼着他。

见这两个女人都愣住，段淮琛起身：“不过要我说，这整个故事中，最蠢的还是段淮琛。”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看向他的眼眸冷冽不悦起来。

段淮琛丝毫不惧，而是笑道：“他的人蠢，他的爱更蠢，他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岑清舒声音发涩地辩驳：“不，错的不是他，是我，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

段淮琛看了看窗外已经被夕阳布满的天，他漆黑双眼被暖橙的光染成琥珀色。

“重要吗？反正他都已经死了，两位自己慢慢缅怀感动自己吧！我就不奉陪了。”

他转身离开，这次岑清舒没有再追。

待只剩两人后，林婉仪才惊醒似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清晰浮现。

看着对面的好友，过了许久，她率先苦笑道：“阿语，你知道吗？段淮琛死后，我真的恨过你。”

岑清舒抬手捂上心口，她又何尝不恨自己。

但林婉仪回想起段淮琛刚死时，岑清舒那些疯狂的举动，心中又一颤。

“这次是我不甘心，我也……替他觉得不值，这才半年，你身边又出现了这样一个男子，偏你对这男子满心呵护，百依百顺，那他算什么？”

第31章

岑清舒没办法跟林婉仪解释这其中纠葛，因为就连她也还未搞明白南辞究竟是什么情况。

见她不说话，林婉仪试探道：“你是……将他当成段淮琛的替身吗？”

岑清舒摇头：“婉仪，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跟你说，但我从未想过将任何人当成阿琛的替身，南……”

南辞的名字说到一半，岑清舒又止住，“他身份特殊，我绝不会有那样荒谬的想法，若是事情解决，我会再告诉你。”

岑清舒说出的话，林婉仪自然不会怀疑。

她自嘲一笑：“我又输一次。”

在看见那张脸时，她是真的起过将他当做段淮琛替身那样荒唐的念头，甚至可笑地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第二次机会。

岑清舒向她举杯：“婉仪，抱歉，为我曾经那些愚蠢的话，阿琛确实值得所有人爱！你也永远是我的好友。”

林婉仪愣了愣，随即举杯相碰。

“就像那位南公子说的，活着时不珍惜，到最后我们只能感动自己。”

说着她又想起那位的性子，龇牙有些怵的样子。

“你跟他相处时可小心些，他可不是段淮琛，这性子……”

林婉仪一言难尽的模样，不过酒杯到嘴边又笑出声：“有趣！只可惜不适合我。”

她还是喜欢曾经的段淮琛那温柔模样。

岑清舒不动声色看她一眼，她见到的已经是成为驸马的段淮琛，或许并不知晓，曾经的段淮琛就是这样。

不过她还是决定不去打破好友心中的幻想。

解决完林婉仪的心结，岑清舒道：“我先走了，不能放那位在外面乱跑，事情结束后，我们一醉方休。”

林婉仪眼中也闪过一抹释然：“去吧！”

岑清舒这半年做的那些事，她也有所耳闻，私下更有人称岑清舒已经疯了。

但今日她却这样忍下自己，林婉仪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阿语，别逼自己，向前看吧！”

岑清舒沉默着，最后笑笑，摆摆手往外走去。

另一边，段淮琛见岑清舒没跟出来，心中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周围隐藏有许多暗卫，他看似毫无路径地乱逛，最后却走到了曾经的将军府，现如今的镇北王府。

“哥哥，你过得还好吗？”

尽管南晟南蕴对他也极好，可段淮琛心中还是无一日不挂念段靖。

这是他相依为命二十多年，将他从奶娃娃一点点带大的大哥。

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去告诉段靖，自己就是段淮琛，可这事终究太过神异。

退一万步，就算是段靖真的信了，那自己又如何让她再忍受一次离别之苦，告诉他自己从此以后只能生活在南越。

最终，段淮琛只决定找机会让南农治好段靖，自己不出面。

只偷偷的，远远的看一眼，知道他过得好就行。

正出神，一辆马车驶来，车帘掀开，一道熟悉的轮椅出现。

段淮琛身体一僵，下意识将自己隐藏到树后。

段靖先下来后，马车上又跳下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两人附耳说了几句话，那女子推着轮椅往府里走去。

段淮琛定睛一看，喃喃道：“大哥，夏柔。”

那夏英正是他好友夏怀的妹妹。

走到府门口，那两人动作一顿，段靖突然转头往这方向看来。

段淮琛心中一惊，往后猛地退去，却撞上一个柔软的身体。

岑清舒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躲在这里看什么？”

第32章

段淮琛飞快掩去眼中的慌乱，抬头理直气壮道：“我迷路了。”

岑清舒看向将军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