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东西，傅怀景去洗澡。
孟时漾躺在床上，一张张翻着和傅怀景的合照。
第一年刚在一起时的照片翻都翻不完，那时的他们什么都没有，笑容却灿烂又纯粹。
再往后，照片逐年减少，笑容也变得公式而又心不在焉。
最后一张照片是在三年前，孟时漾看着傅怀景，傅怀景的眼神却落在了窗外。
那之后，她再没拍过合照。
听着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孟时漾按下一键删除，上千张照片瞬间清空。
恰好傅怀景洗完澡出来，孟时漾按灭手机。
男人上前抱住孟时漾，眼里带着情欲，温热的大掌顺着她的腰就往下滑去。
孟时漾推了他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傅怀景动作没停，将唇黏黏糊糊贴上她的脖颈，嗓音也哑了：“怎么了，老婆？”
孟时漾扯开他的手，坐起身来：“阿景，这些年我在公司的股份，换成钱给我吧。”
傅怀景的这个公司是他们两人一起打拼出来的。
早期的孟时漾人美嘴甜能力也强，拉了很多投资，后来公司步入正轨，傅怀景就不愿意她再抛头露面。
那时孟时漾还以为他们能一辈子在一起，所以很多事都不计较，股份也并在一起没细算。
结果治病像烧钱一样，谁能想到她现在手里的钱，还没傅怀景随手转给身边女人的多。
傅怀景迅速从情潮中抽身，皱着眉坐起身：“你突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孟时漾轻声：“我有支配自己的钱的权利。”
傅怀景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你得告诉我你要用来干什么，你天天在家里，生活费都是我卡上划，有什么要花那么多钱的地方？”
孟时漾实话实说：“我打算等我死后，把这笔钱捐了，帮助那些没钱治病的人。”
她是没得治了，这些钱与其等她死了，让傅怀景给其他女人花，不如用来做慈善。
这是她离开前，要做的第二件事。
傅怀景拧紧了眉：“说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
孟时漾扯了扯嘴角，没有出声。
是啊，像她这种快要死的人多晦气。
傅怀景被扫了兴，翻身背对着孟时漾躺下：“行了，赶紧睡吧。”
孟时漾静静坐了几秒，将灯关掉后也背对着傅怀景慢慢躺了下去。
黑暗中，她突然想到了17岁的傅怀景，那时他还没有久经商场的市侩和冷漠。
少年的眼中只要看向她时，就满是毫不遮掩的爱意。
他可以每天早起一个小时接她去上学，等晚自习结束送她回家，他再多骑一个小时回家。
他可以因为在电话中听见她一声咳嗽，在大雪封城的天气走十几公里为她送药。
他的自行车载着她走遍了全城的春夏秋冬，身上有一百块，他愿意为她花得分币不剩，自己啃馒头吃泡面还在笑……
傅怀景睡着了，习惯地转过来将孟时漾抱住。
两人紧贴在一起，心跳声共振，震得孟时漾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
疼得她眼泪流进发间，很快没了踪影。
孟时漾想不明白，十年的恋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更不知道，怎么连心跳都会骗人。
“傅怀景，我死以后，你会伤心难过吗？还是庆幸终于可以不用想尽办法瞒着骗着我，你在外面出轨了……”
可惜，早已熟睡的傅怀景，根本无法回应她的呢喃。
第二天孟时漾醒来时，傅怀景已经走了。
起床后她又反胃吐了一次，这次呕了血。
看着那鲜红血色，孟时漾心慌起来，一边擦一边打车往医院赶。
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安排了一次化疗。
孟时漾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的化疗，可还是没能适应这痛苦，这痛苦比看着傅怀景不爱自己时还难熬。
她死死咬着牙，到最后头发都被汗浸湿了，吐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化疗结束后，孟时漾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倦下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天已经快黑了。
回家的路上，孟时漾经过一家新开的花店，花店小妹很热情，拉着孟时漾给她推荐。
孟时漾没养过花，觉得这东西太娇气。
“还是算了，我怕养不活。”
小妹立刻递出一盆多肉：“这个好养的，不用浇水，只要晒太阳就可以活得很好。”
多肉的叶瓣呈现出一种生机盎然的绿色，可能在病痛中折腾久了，看见这样勃勃的生命力，孟时漾心里一动，最终付了钱。
等她捧着花回到家，就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裙，素净漂亮的女孩。
孟时漾愣了愣，恍惚在一瞬间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抿唇问了句：“你找谁？”
女孩微微扬着下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你是孟时漾吧？我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