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个邻家妹妹程曼婷。

　　就是那个他口中那个亏欠了一辈子的女人吧。

　　打好的一菜一汤顿时没了胃口，楚晚清陡然站起身来，抱着饭盒往外走。

　　经过过道时，她和徐远州四目相对。

　　徐远州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难得显出紧张的神情。

　　可硬是等到楚晚清擦肩而过，她都没有开口追问过徐远州……

　　不是不问。

　　只是几十年夫妻，楚晚清不想当着大伙的面，闹得太过难堪，走出食堂时，她也明显听到徐远州松了一口气。

　　出了食堂。

　　飘飞的雪花肆意吹在脸上，寒意刺骨。

　　楚晚清看着不远处辽阔荒凉停机坪和飞机，忽然生出无限的寂寥。

　　前世，也是在这个地方，徐远州会耐心地带她骑马驰骋冰川。

　　每一次飞行任务结束后，楚晚清会悄悄去接他。

　　徐远州也会带一份礼物给她。

　　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现在，他竟然说他们没爱过……

　　“楚晚清。”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接着踩雪声响起，徐远州三两步追上她，开门见山：“晚清，我最近做了一个梦。”

　　祖国早就除了四旧，他没法说重生的事情，所以只说做了个梦。

　　“梦到结婚前，你把程曼婷寄给我的告白信藏了起来，我没看见信，和曼婷一错过，就是一生，以至于后来，她为我丢了命……”

　　“如果是真的，我想纠正这个错误。”他脸上满是痛苦和懊悔。

　　楚晚清呼吸发滞，眉头紧皱：“我怎么不记得我藏了你的信？”

　　徐远州没在这个事情上纠结，只说：“你不承认也没关系，离婚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

　　“往后，我们分道扬镳，各自安好吧。”

　　每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楚晚清的心上。

　　她张了张口，话还在喉间，徐远州已经迎着风雪离开了。

　　楚晚清对着他离开的背影低声轻喃，手下垂到小腹处缓缓揉了揉：“好啊，分道扬镳吧。”

　　一周前，她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原本是想等稳定下来再告诉徐远州的。

　　现在也没必要了。

　　“对不起大宝，这辈子爸爸不要你，妈妈也想去追求新的天地了。”

第2章

　　上辈子。

　　楚晚清也是这个时候怀上的孩子，过去几十年，她甚至都还记得徐远州得知后，把他抱起来转圈的开心模样。

　　现在人生重来，竟然物是人非。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顶着风雪回了门诊楼，敲响主任办公室的门。

　　“主任，上次您说的赴德深造，还有名额吗？”

　　主任从一种病历里抬起头来，愣了瞬后反应过来。

　　“有！有！上回你说不忍心和爱人分隔两地，所以拒绝了我……”

　　主任顿了顿，眉头高高皱起：“但今天早上，你丈夫徐远州交了离婚报告，这事儿你知道吗？”

　　楚晚清攥紧指尖，哽了很久才从喉间挤出两个字。

　　“知道，因为我也想离婚。”

　　说完，楚晚清连忙别过头看向窗外，不想让主任看见她发红的眼眶。

　　主任长长叹息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赴德深造的申请书，递了过去：“拿去吧。”

　　“只是你要想好了，这一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楚晚清没犹豫，拿起笔在右下角签了字。

　　签完字。

　　她又悄悄去了趟妇产科，预约了人流。

　　这次落笔签署人流风险单时，楚晚清再忍不住，泪流满面。

　　前世。

　　老大徐沥竹在她的肚子里就乖巧听话，他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

　　他从没让她操心过学习，偶尔和徐远州拌嘴，儿子也是站在她这边。

　　楚晚清真的不忍。

　　但她也很清楚，如果自己没有能力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

　　不生，是最好的决定。

　　楚晚清预约了三天后的人流手术。

　　下午，她忙碌完前脚刚回家，后脚徐远州就带着一身风雪进了门。

　　一进屋，他连军装都没换下，就走进卧室里，翻箱倒柜开始收拾东西：“楚同志，上个月组织发的粮票你放到哪里去了？”

　　离婚的报告组织还没批准，他就开始避嫌地称呼她为楚同志。

　　楚晚清自嘲笑了笑，没说话。

　　许久没得到回答，徐远州才从房间走出来，叹了口气和楚晚清对视：“我知道突然离婚的事情你很难接受，我会最大限度的给你补偿。”

　　或许这一年的婚姻生活可以补偿。

　　可上辈子几十年的欺骗，几十年的婚姻生活。

　　他徐远州又该怎么补偿？

　　楚晚清垂下长睫，敛去眼里的泪意：“你说你做梦梦见和我过了一辈子，你能形容一下吗，那个一辈子，你是怎么过的？”

　　徐远州滞了滞，目光飘忽了很久才说：“我心里有人，所以对你很不好。”

　　“经常因为任务不着家，你要一个人照顾孩子，照顾公婆。”

　　“每一年，我都会借着任务的名头，独自出去旅行，途中的明信片和家书，我都寄给了曼婷……”

　　徐远州站的笔直，冷峻的脸上酸苦交织：“我没有出轨。”

　　“但那漫长的一生，与我而言，是一座令人窒息的囚笼。”

　　“所以现在无论你同不同意离婚，我都要搬出去住了。”

　　楚晚清的指尖刺进肉里，情绪像是野兽在心口撕咬。

　　她从没想过。

　　徐远州为了能和她划清界限，竟然不惜扭曲上辈子的事情，也不惜往他自己身上抹黑。

　　前世，他对她很好。

　　从未争吵红脸，出任务也能兼顾家里，楚晚清从没照顾过公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楚晚清声音呕哑，几乎已经压不住哽咽：“你上午说的，程曼婷为你丢了命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件事，徐远州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懊恼更甚。

　　“在梦里，半个月后我会出任务受伤失联，是曼婷救了我。”

　　“等我回到部队，养好伤再去找她，她却因为出车祸去世了……所以纵使知道对不起你，我也一定要阻止这件事发生tຊ！”

　　徐远州沉浸在悲伤和惆怅中。

　　全然没发现，楚晚清瞳孔猛然，一脸愕然。

　　因为上辈子。

　　半个月后，救下徐远州的人，是她！

第3章

　　前世。

　　楚晚清在半个月后接到军区抽调，执行一个绝密任务。

　　任务途中，她巧合救了昏迷的徐远州，冒着漫天大雪把他背回医院。

　　任务要求保密，楚晚清也就一直没告诉过徐远州。

　　可怎么救他的人就变成了程曼婷？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楚晚清的思绪。

　　楚晚清摁下情绪起身，打开门就见程曼婷带着雷锋帽，弯起的唇角里满是挑衅：“楚医生，我来接我们家远州回家。”

　　她无视楚晚清，侧身朝着房子里喊：“远州！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楚晚清紧紧握着门把手。

　　她想斥责程曼婷不要脸，上赶着破坏别人的家庭、搞破鞋。

　　可是她又明白。

　　哪怕程曼婷什么都不做，徐远州也都会放弃这段婚姻，飞蛾扑火般奔向她。

　　楚晚清在徐远州错愕的眼神中，颓败又无力地松开手，让程曼婷进门。

　　“那你帮他一起收拾吧，说不定会快点。”

　　她转身进了书房，关上了房门，又飞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医书，逼迫自己不去听外面的动静。

　　但徐远州和程曼婷的声音，还是直往耳朵里钻。

　　“这个裤衩不要带了，它都有线头了，我早就已经给你做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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