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官员。

胆子小些的竟然被吓得当场小便失禁，整个地牢里顿时弥漫开一股难言的腥臭味。

苏凝月不适地皱了皱眉。

她这样细微的变化没逃过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的顾知衍的眼睛。

他从怀里拿出带着花香的手帕递给她：“地牢脏污你受不住，先拿这个挡一挡，我这就带你出去。”

顾知衍又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守在一旁的侍卫，道：“按照这上面行刑。”

做完这一切他才带着她走出地牢。

厚重的铁门一关，隔绝身后所有的哀嚎。

顾知衍心疼地抱着苏凝月：“不是让你别跟着来，地牢阴湿戾气重容易影响自身，你现在这样难受，我看着也心疼。”

苏凝月摇摇头：“没关系，我缓缓就好。”

“你总是这样处处为我着想，我也想陪你一起，看着那些诋毁侮辱你的人收到应有的惩罚。”

顾知衍看着她吐的满脸惨白却依旧真诚的双眼，心底深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顿时软成了一滩水。

他把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把她勒进血肉融为一体似的。

“凝月，有你在真好。”

苏凝月顿了半晌，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顾知衍：“嗯，真好。”

眼中真诚隐去，只剩冽冽寒光。

若是他死了，那便更好了。

第20章

所有进言的大臣皆被定罪处死，从小到大一共四十六名臣子在午门行刑，斩了整整三个时辰才斩完。。

鲜血红到发黑，浸透了午场上的每一块青石。

大雨连下三天都没能彻底洗刷干净地上的血迹。

朝堂之上仅剩的臣子全都缩着脖子收了心思，做起了缩头乌龟，没人敢继续上书谏言，也没有新官员入朝。

曾经人人趋之若鹜的官场此刻竟没人敢沾染半分。

一时之间，朝堂上的氛围比江时逸在时更为沉重。

只有偶尔私下小聚之时才会偶骂两句‘昏君’，‘走上前朝老路’之类的大逆不道的话。

苏凝月久居深宫，之所以能及时的知道这么多宫外的消息，全靠江时逸给她留下的‘影子’。

‘影子’来无影去无踪，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手。

她打开‘影子’送来的信。

上面说，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朝中对顾知衍不满之声比之从前更甚。

只缺一个领头人将他们凝结起来，届时推翻顾知衍拉他下马便指日可待。

“萧危还没有消息吗？”她把信件丢进烛火中焚烧殆尽。

“禀主子，萧将军已经召集好人马在往京城赶，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粗略估算，三日之后便可抵达京郊。”

苏凝月盯着燃烧的火苗，喃喃开口：“三天啊……”

“凝月，青天白日的关门做什么？”顾知衍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惊的她后背发凉。

好在他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只在门口站着。

苏凝月弄散发髻，拨乱外袍，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打开房门。

“今日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有些困倦，就关上房门小憩了一会儿，知衍的公务处理完了？”

她不明白顾知衍这个时间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未央宫。

平常这个时候他只会在书房处理公务。

顾知衍嗯了一声：“自从上次罚了那些胡乱说话的大臣之后，便少了很多需要批阅的芝麻蒜皮的小事。”

她恍然。

顾知衍前不久杀了那些大臣之后，暴君的名声便传开了。

加之空缺的朝廷官员补不上来，剩下的人又不敢触顾知衍霉头，竟连折子都少了。

她竟忘了这一茬，差点暴露。

等到心跳平复些许之后，她顺着顾知衍的话说下去：“惩罚一些胡言乱语冒犯知衍的人还能减轻朝政负担，一举多得岂不是更好。”

顾知衍把她搂进怀里，语气意外的有些低迷。

“可如今外界传言我已成暴君，朝堂之中也没有新的官员致仕，长此以往下去朝廷恐怕要垮掉。”

“凝月，我成了百姓口中暴君，可我一开始明明只想给爹娘报仇，还官场一个清廉公正，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苏凝月被他抱得动弹不得。

但他的问题她不会给他解惑，因为这些结果全是她一手促成。

顾知衍的手越收越紧，她差点被勒的喘不过气，双手无助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他像才反应过来似的松开她，替她顺着气。

苏凝月怕他再度激动，缓过气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安抚。

“你没有错，错的是那群黑白不分的大臣，他们早就烂到骨子里，不用雷霆手段怎么彻除蛀虫。”

“等时间一长，百姓自然会理解你的。”

顾知衍听了，似乎并没有平静多少，反而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直视他的眼睛。

“凝月，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第21章

苏凝月一愣，思绪不受控制的飘远。

似乎，很久之前也有人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阿月，你一定要永远陪着我。”

她下意识应了声，顾知衍紧皱的眉头松开来，捧着她的脸虔诚地落下一吻。

“我就知道凝月不会离开我。”

苏凝月被他吻的一愣，待看清是顾知衍时，脸上的神情险些维持不住。

但转念一想，三天后萧危入京，顾知衍的生命便走到了尽头，她何必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这样想着，她脸上又挂上那抹熟悉的笑容，双手像没有骨头似的攀在他身上。

“当然，凝月会陪着知衍，直到永远。”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顾知衍脸上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失去所有我都有重新再来的勇气。”

顾知衍总是在重复确认她会不会在他身边，即使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苏凝月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想借此机会试探她？

思及此，她的话语中明显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是不是最近朝堂发生了大事，知衍可要好好休息一番？”

顾知衍看着她怅然地叹了口气。

“萧危起兵造反了，最多不过三日便可兵临城下，他不知从哪里得了虎符，调动西北十万驻军报仇来了。”

说到虎符时，顾知衍直愣愣地盯着她，那眼神就像把她看透了一样。

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苏凝月反而不慌了。

她面不改色，皱紧眉头：“可皇上的虎符不是随身携带，萧危是如何拿到手还能号令三军？”

顾知衍依然盯着她，低声重复她的话时竟莫名有种逼问的意味在其中。

“是啊，这虎符我贴身带着，萧危怎么能拿到手呢？”

苏凝月假装糊涂：“莫不是知衍更衣或是小憩时被人偷走？若真是这样，这贼人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偷到天子身上！”

“可这宫中唯有凝月一人能近我身，也只有凝月一人知道虎符的位置……”

闻言，苏凝月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懊恼。

大意了，顾知衍当时拿虎符出来时一脸坦荡，连房门都没关，谁知他竟只把位置告诉了她一人。

事到如今只能继续装糊涂下去。

她露出一抹受伤的神色，眼眶渐渐泛红，眼中也隐隐有泪花闪烁。

“所以知衍是怀疑我偷拿了虎符给萧危？”

“是，我曾经是做过类似的事情，助你夺权，可那是因为我爱你，甘愿为你付出一切，万死不悔。”

“可我如今是知衍的妻，是一国之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何要助一个与我毫无瓜葛的萧危夺权，去博一个不知生死的未来？”

一声声质问砸在顾知衍心上，勾起他埋藏在心底深处最浓重的愧疚。

他想起她曾经为他忍辱负重的一切，想起她为他满身鲜血污名却无怨无悔，想起她曾因为他失去过的所有。

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她也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人。

他若死了以她在民间的名声也活不长，他们的生死早就绑在了一起，他怎么能怀疑她呢？

顾知衍愧疚地垂下头，为苏凝月抹去眼角的泪水。

“凝月，对不起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