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印放在案上：“南楚粮草充足，若能夺来，我们和百姓们才都有活路。”

　　“为将者，身先士卒。”

　　女人望向帐外的飘雪，话语随风而散。

　　深夜的狂风叫嚣的令人发颤。

　　点点星火升起的雪原上，苏越霜的白马格外显眼。

　　身后八百轻骑故意举着火把，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火龙。

　　不多时，南楚侨城大门露出一道缝隙，无数精锐夺门而出。

　　领头的南楚副将叫嚣的大声：“死娘们，敢大晚上来烧粮草！兄弟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眼见敌军中计，苏越霜猛地一夹马腹，白马如离弦之箭冲向冰河。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她能听见南楚兵的咒骂声：“活捉苏越霜者，赏千金！”

　　“锵——”

　　苏越霜反手长枪划过，在铁甲上发出尖锐鸣叫。

　　挑下一位南楚士兵，她在马上勾唇一笑：“这千金还不知道值不值你们买点药钱！”

　　冰河上，两军在马上用长枪扭打到了一起。

　　距离还不算远的南楚副将见了，随意的架起了弩箭：“苏家军也是没救了，让你个娘们带兵出来搞偷袭！”

　　箭矢破空而发，直指苏越霜旁边的一名校尉。

　　苏越霜一转，长枪精准的打偏了弩箭的方向，堪堪划过男人的手臂。

　　那名校尉心有余悸的看了女人一眼：“多谢将军。”

　　忽然，男人睁大了眼，指向苏越霜的身后。

　　“将军小心！”

第10章

　　“唰——”

　　苏越霜转身刺过长枪，却听到了背后的弓弦震动。

　　女孩本能的侧身，却还是晚了一步。

　　尖锐的东西划破胸口，流出温热的红。

　　苏越霜不可置信的看着转过身面前的空荡，和心上明显是从身后射出的羽箭，浑身的热意散了个大概。

　　“你……”

　　她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苏越霜刚才亲手救下的校尉，此刻却举着弓，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将军，对不住了。”校尉的声音远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寒冷刺骨：“怪只怪您的性子太执拗，不肯听沈大人的话，要与五皇子为敌……”

　　话音未落，苏越霜的白马受惊扬起前蹄，一阵天旋地转后，女孩整个人坠向冰面。

　　“咔嚓”一声，冰层碎裂，刺骨的河水瞬间将她吞没。

　　河水灌入鼻腔的刹那，女孩的视线里只有冰面上扭曲的光影。

　　长枪最后重重砸向了厚重的冰，耳边似乎传来叫骂声，接着又有不少的重物落入河中。

　　气力尽数消散前，她迷糊看见了千万的火光，犹如年少记忆里的上元灯会。

　　那晚，一孩童在桥头人群的拥挤中落水，可还没等她冲上去营救，就有一抹红色的身影率先投入河中。

　　孩童被及时救了上来，只呛了几口水。3

　　而那去救人的男人一身红色的官袍尽数被打湿，苏越霜拉他上来时，外衣也被沾上了水渍。

　　男子抱歉道：“在下沈府沈楚安，今日不小心毁了姑娘的外衣，明日一定派人送上新衣。不知姑娘是？”

　　记忆里，苏越霜就在这次和沈楚安的初遇上对他一见钟情。

　　所以朦胧间，她脑海中尖叫着逃离。

　　苏越霜挪动了沉重的步伐，推开沈楚安的幻影，一股劲的往外冲。

　　可背后猛然失重，她又重新坠入了河里。

　　意识回到冰河，大片的空气被剥离，胸口流出的鲜血化作漩涡被暗流带走。

　　眼皮沉重的失去了力气。

　　她要死了。

　　……

　　“边关急报！苏将军诱敌被围困，与南楚一万精锐同归于尽！”

　　传令兵重重摔在地上，止不住的大喘气。

　　金銮殿上，皇帝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你说什么！苏将军怎么了！”

　　此刻殿内一片寂静，只有传令兵重新跪好回话：“陛下……苏家军夺下了南楚侨城，但苏将军中箭坠入冰河，和冰河上的南楚精锐大军们一同覆灭了……”

　　从此以后苏家再无人。

　　殿内官员多是倒吸一口冷气，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惋惜。

　　有不少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殿前的沈楚安，然而男人只是站着，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

　　“沈大人，节哀。”身旁的同僚低声劝慰，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试探。?

　　众人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谁都知道，沈楚安与苏越霜早已和离，夫妻情分早已断绝。

　　可到底也是曾经的枕边人，男人这样，也太过无情了些。

　　只是下一刻。

　　“噗通！”

　　沈楚安突然跪倒在地，手中代表身份的玉牌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苏越霜死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

　　台上明黄的身影凝视着沈楚安，略感意外：“沈爱卿，你这是……”

　　“陛下。”

　　沈楚安缓缓站起身，定了定心神后开口。

　　“苏越霜没死。”

第11章

　　沈楚安还未当上首辅的时候，就认识了苏越霜。

　　那时候的苏越霜还是姜国唯一一位被陛下亲封的女将军，一身红衣鲜衣怒马。

　　沈楚安有几次在藏书楼讲学，偶遇苏家军打了胜仗归国，也曾在高楼上远远的看过少女几眼。

　　一堆高大的战甲后，苏越霜骑着白马紧跟着苏陆英，像极了沙漠中开出的一朵娇艳的花。

　　百姓传颂，镇远将军府出了两位战神庇佑姜国。

　　这一切并不是空穴来风。

　　要说苏陆英是百战百胜，那苏越霜也至少十有九胜。

　　他想，就算这女人再不济，也不至于忘本。

　　于是男人压下心底才起的慌乱情绪，又开口道：“这消息是假的。”

　　沈楚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皇帝微微前倾了身子，方才哀恸的脸上只余严肃。

　　“沈爱卿，边关急报作不得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楚安躬身行礼，声音沉稳道：“苏将军用兵如神，岂会轻易中计？这次坠河，必是诱敌之计。”

　　殿内响起窃窃私语。6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沈大人此言差矣，边关急报写的明明白白，苏将军确实……”

　　“确实什么？”

　　沈楚安转过身，目光如炬：“可有找到尸首？可有亲眼所见？”

　　兵部尚书知道口舌之争在沈楚安这占不到什么便宜。

　　支吾半天，只能对着台上道：“陛下，无论消息真假，我们总要先派武将带兵去边关探明情况。”

　　沈楚安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

　　他转身截断兵部尚书的话，语气坚定：“陛下，边关情况未明，不宜轻举妄动。”

　　皇帝望着沈楚安，还是缓缓点了点头：“沈爱卿言之有理，此事的确需要谨慎处理。朕会再行商议，退朝！”

　　随着皇帝的话语落下，大殿内的官员们纷纷行礼告退。

　　沈楚安则是匆匆赶回府邸，预备给边关的亲信修书了解情况。

　　只是男人刚在书房坐下，柳雪竹就端着汤碗进来。

　　女人欠了欠身：“夫君，雪竹给你熬了参汤。”

　　柳雪竹自从进门后，对外言说担心沈楚安的身体，每日都会亲自下厨熬汤给他。

　　沈楚安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微笑，堵塞的心情稍微放缓：“放那吧，都说了你不用那么辛苦，这些事交给下人就好。”

　　“夫君以前不是总爱喝我做的汤吗？自然是不能假手于人。”

　　柳雪竹放下汤碗，绕到男人后面给他捏肩，无意道：“听说苏越霜战死牺牲了……夫君你弄疼我了！”

　　沈楚安下意识松开将女人手腕捏红的大掌。

　　眼神微眯透露着危险：“朝中消息还未传开，你从何处得知？”

　　更何况柳雪竹是从小养大的大家闺秀，从不关心朝政军事。

　　柳雪竹脸色一变，但很快镇定下来：“今日快马急报，城门那好不热闹，我也只是听说。”

　　明眼里的遮掩，沈楚安首辅为官多年，怎能看不出？

　　沈楚安对柳雪竹是年少倾慕，所以五皇子得知后就想方设法把人嫁给他。

　　沈楚安深知皇子之争最怕有人反水。

　　他站起身把人逼到墙角：“是五皇子？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

　　“大人！”

　　管家突然冲进来，声音颤抖：“城门口……苏家军回来了！”

第12章

　　“我就知道，什么同归于尽都是假的。”

　　沈楚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不过将士出征没个三年也有两载，沈楚安还是有些失望于苏越霜的“早退”。

　　可苏越霜的归来他并不意外，毕竟她多年没带兵，一定养尊处优惯了吃不了苦。

　　他轻轻拍了拍墙角被他吓到的柳雪竹：“我去将军府一趟，午饭你自己用。”

　　说完，他出门吩咐下人：“去，给我准备一套得体的衣裳。”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刺耳。

　　一路上，沈楚安的心情复杂难言。

　　他想起那日苏越霜割发的决绝，攥着车帘的手指节发白。

　　男人说不准自己内心的想法，战场无情，他想见到苏越霜亲眼确认她的安危。

　　却又对他们现今的身份感到尴尬。

　　直到帘外车夫轻唤：“大人，到了。”

　　沈楚安掀帘跃下，却在下一瞬愣在了原地。

　　将军府门前白幡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