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发胀，慢慢腐烂掉。

容砚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眼神盯着那只骨灰盒出神。

一想到郁宁初就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装着，他的心便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对于郁宁初这个人，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在脑海里翻找着关于她的记忆，从前那些觉得烦人的叮嘱，她执拗倔强的脾气，她不知场合的炫耀他们的关系。

所有让他觉得反感的，到现在想来，好像也……挺好的。

是的，随着她的死亡，带走的还有她从前所有的不好，可那时候，为什么他就那么厌倦她呢？

容砚想了很多，最终好像找到了答案。

他是很骄傲的人，这辈子最不光彩的事情就是，他能有今天，全都是靠着郁宁初，因为一个女人发家，这是他作为男人很不齿的事迹。

可是，事实上，这就是真的，偏偏他自己都不能否认。

所以，郁宁初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的耻辱。

“叮叮叮……”

手机就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还是顾永柔。

容砚接通电话，顾永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哥，你上次不是说过两天就来看我的吗？这都几天了，你怎么还不来，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

容砚的语气听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淡漠：“过两天。”

这样敷衍的回答让顾永柔的脾气一下就收不住了：“你不来就不来，你让郁宁初来，这两天我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不就是个律师嘛，搞得整天有什么国家大事一样！”

再度在别人口中听到郁宁初这三个字，他心里某根弦就像是被人一下扯断，让他仅有的理智崩摧。

他抓着手机，不受控制地红了眼：“她死了，郁宁初死了，你满意了没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郁宁初了！”

这句话，表面像是对顾永柔说的，但更多的，却是对他自己说的。

郁宁初死了，他是不是满意了。

这样，他从前做过的事情就彻底不会有人知道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容砚是靠着一个女人发家了。

电话那头的顾永柔忽然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兄妹两人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其实，又岂止是容砚欠了她的，顾永柔也是。

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被告知，一个陪伴了你很多年的人死了。

任谁都不能坦然接受，哪怕曾经那个人让你有多讨厌，死亡都会带走那个人在记忆里的坏，从而只留下好的那一部分。

“哥……我对不起她。”顾永柔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

第十三章 记得恨

江城今年的秋天迎来了一场漫长的雨季。

才晴朗不过几天的天气，又开始了一场绵长无际的小雨。

容砚看着窗外如细针一般的小雨，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电话那头的顾永柔在很小声的哭，哭得压抑又沉闷。

她说：“其实郁宁初对我一直挺好的，我就是觉得她配不上你，所以才一直为难她，我没有想过她会突然就没有了。”

容砚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顾永柔对郁宁初的为难，他都知道，只是，他一直视若无睹。

也不过是因为，他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他从来不觉得郁宁初会因为这些而离开他。

所以，他才这般肆无忌惮。

“哥，她……怎么走的？”顾永柔问得小心翼翼。

容砚捏着手机，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他害死的。

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

“就要手术了，别想了，好好休息吧。”

挂断顾永柔的电话，容砚心里才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桌上的骨灰盒，心里说不出的疲惫。

“郁宁初，你别忘了我，你得记着恨我，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你记得向我讨回来。”他伸手轻轻摩挲着盒面，开口带着一丝哽咽。

容砚已经看到，未来恒久漫长的岁月里，他的良心会被日夜折磨。

而郁宁初这个名字，会是他一生的诅咒。

“叮咚——”屋外，有人在按门铃。

容砚上前去开门，看到门外的蒋璐，下意识地皱眉。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他很不喜欢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他。

蒋璐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道：“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不是很快就要结婚了吗？等我们结了婚，我继承了宋家，宋家所有的资源都属于你，我们得抓紧时间嘛。”

容砚看着她，眼中闪烁着看不懂的情绪：“郁宁初死了。”

蒋璐愣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出了这种意外确实是没有想到，不过这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一句轻飘飘的命不好，便把一条人命的逝去轻易抹去了吗？

容砚不是个什么会伤春怀秋的人，也许，如果今天顶罪的，死的人不是郁宁初，他不会这么愧疚，这么难受，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可是，偏偏就是郁宁初，陪了他一辈子的郁宁初。

“我们不会结婚的，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容砚推开她的手，一如以往的冷漠。

蒋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容砚，你要知道，得到宋家的帮忙意味着什么，前途，名利，什么你都会拥有！”

容砚只是淡淡道：“这些，我早晚自己都能拥有，没有必要了。”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从前的日子太苦，他的心在追求成功的路上变得越发功利，最后，迷了路，连自己的良心都丢掉了。

蒋璐脸色大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郁宁初死都死了，已经挽回不了了，我们做了这么多，你现在后悔早就晚了！”

“嘭——”大门被狠狠关上。

容砚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心脏像被人掐紧。

现在后悔早就晚了，是啊，人都没有了，后悔也晚了。

第十四章 有错

宋家。

整栋别墅的气压都沉沉的，所有人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

宋振庭坐在客厅沙发，闭着眼睛，一脸严肃，却又谁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从的查到那根项链到现在，他才知道，那个无辜坐牢的律师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天意弄人，谁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而他居然亲手把他唯一的亲生女儿推入监狱，现在才会落到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宋老先生，蒋小姐回来了。”管家上前小声提醒道。

话音刚落，蒋璐门口走进来，看见宋振庭，笑着上前：“爸，您今天怎么在家？没有去公司吗？”

宋振庭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向蒋璐的眼神意味深沉。

四周的空气十分安静，谁都不敢说一句话，蒋璐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脸上的笑意立马就僵住了：“爸，您……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宋振庭没有说话，只从怀里摸出郁宁初当初寄过来的那根项链放到面前的桌上。

看到那根项链，蒋璐立时脸色大变，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解释。

“爸……这个……这个项链……”

宋振庭在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就已经全然明白，继而脸色变得更是难看：“你早就知道心心在哪里，却又故意让我帮你对付她是不是！”

蒋璐一下就慌了，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这个项链是有人寄到老宅，我……我只是觉得好看才留下来的！”

宋振庭脸色铁青，全然没有想到这些年，他居然亲手养了一条狼在身边！

就这条狼，居然还利用他，对他的亲生女儿下手！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