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也像蒙了尘，遮住了往日的光彩。

他哽了又哽，才说出一句：“我要主刀。”

第13章

淅沥沥的雨砸在石板上，小小的水坑里倒影着重建后的灾区。

谢铮答应了周温宴。

程岁宁所有的捐赠手术都由他主刀。

周温宴留在了南城，这里的临时医院刚刚搭建好。

他加入了支援的队伍，给自己排了一个接一个的手术，不眠不休。

仿佛只要不停下，就能将麻痹自己，这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他没有去京都，程岁宁也没去赈灾……

谢铮看着周温宴眼底的淡青，忍不住出言劝说：“你这样下去，还不到岁宁捐献手术，人就垮了。”

周温宴别过视线，绕过他往办公室走去：“我还要查房。”

谢铮立即上前，伸手将人拦住：“你今天已经查了两次房了。”

“让开。”周温宴面无表情，声音却透着浓浓的疲惫，没什么威慑力。

“她那么爱你，要是看见你这样，一定会难过的。”

谢铮说着，拿过他手里的病理本：“再不休息，岁宁的捐献手术，我只能麻烦别人替你做了。”

闻言，周温宴睨了他一眼。

但好在没再说拒绝的话，只是沉默的转身离开。1

太平间内。

周温宴靠在墙边，眺望着程岁宁躺着的地方。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但眼里的低落却快要溢出来。

失去爱人的痛苦并不是在得知死讯的那一刻。它会藏在时间的深处，当你某一刻意识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时，过去美好的记忆就会裹挟着刻骨铭心的痛意袭来，逼的人窒息。

恰如此时此刻。

周温宴看了会，心里就涌上密密麻麻的痛，像被蚂蚁啃噬。

根本无法去想，余生没有了程岁宁，他该怎么活下去。

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他的思绪：“温宴！”

许韵站在太平间门口，轻声叫他：“我来找你做复诊了。”

周温宴偏过头，神色莫名的看她一眼：“你为什么站在门口？”

“我……”许韵支支吾吾，“里面又黑又冷，我害怕。”

周温宴心情不好，神智却无比清醒。

他定定的凝视着许韵：“你怎么找到这的？”

许韵站在光下，一双眼如含秋水，纯洁又无辜：“我给医院打了电话，他们说你在南城，我就来了。”

周温宴“哦”了一声，又问：“那他们没有和你说岁宁的事情吗？”

许韵脸上的表情僵住，半响后才回答：“没……没有啊。”

只字不问程岁宁。

周温宴也没拆穿她的谎言，而是抬手指了指床上的程岁宁：“她就在那儿，你不是她的闺蜜吗？应该进来看看吧。”

许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里闪过心虚和恐惧。

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周温宴全程都没挪过地，他目不转睛的审视着许韵。

两人像是无声的对峙着。

良久之后，许韵败下阵来，她攥紧了手指，走进太平间，一步一步走到程岁宁面前。

纵使许韵没把程岁宁当朋友，此刻也骤然红了眼。

她捂住嘴，立即转过身，不断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对不起……”

可愧疚完之后，心里又忍不住冒出一丝庆幸。

她在心里劝慰自己：“岁岁，别怪我，你死了比活着更让我放心jsg。”

第14章

人生有很多无奈的事情，但那些在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

许韵是坏，但走出太平间时，腿也是抖的。

周温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自顾自朝着办公室走去。

许韵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不甘心。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直进坐在沙发里，许韵才回过神来：“温宴……我的病好像又严重了。”

“嗯。”周温宴头也没抬，“你找别人给你看吧。”

许韵一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岁宁说的对，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周温宴说着，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丢在桌上。

“这时你在我这的治疗记录，走吧。”

许韵的表情凝固住，半响才明白周温宴的意思。

她瞬间慌了神，急切的站起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周温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各类病例，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手术，话都没回。

许韵的心态有些失衡，她特意从京都飞回来，可不是为了看看程岁宁的尸体。

悲伤是有，但不足以让她放弃周温宴。7

“周温宴，我说我不想换心理医生。”

许韵双手撑在桌上，心里的想法毫不掩饰。

闻言，周温宴往后一靠，抬眸看她：“许韵，不要让事情太难堪。”

难堪两个字太过锋利，片的许韵体无完肤。

她收回手，站直了身体：“周温宴，我从大二那年就开始喜欢你，到现在已经6年了。”

“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比程岁宁少，她只是比我早遇见你而已！”

“我也可以做你的病人，你看看……”

“出去！”周温宴冷然开口。

骤然被打断，许韵的话卡在喉间，宛若鱼刺。

“许韵，我对你的照顾，全部都是因为你是岁宁的朋友。”

周温宴面无表情，说的话字字如刀：“如果你家没有格列宁的靶向药，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听到真相的许韵后退一步，脸色苍白：“那你又为什么要维护我？明明有好几次，你都在岁岁面前维护我！”

“我说的话都是事实，并不存在维护。”周温宴双手交叉在一起，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

许韵的心紧揪在一起，手脚都冷的不像话。

她不敢相信自己苦守了6年的感情，甚至不惜背叛最好朋友，最后竟然只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许韵脸上闪过一抹苦笑，而后浑浑噩噩走出了办公室。

周温宴没管她，所有的心思都埋进了排好的手术上。

时间转瞬即逝。

人死后很难保持器官活性，谢铮催着周温宴带着程岁宁的尸体回了深市。

几乎是下飞机，手术就准备好了。

最先捐献的是程岁宁的眼角膜。

周温宴久违的剃掉下巴上的胡茬，将自己收拾的干净清爽。

他做了成千上万的手术，从没哪次像现在这样，紧张又绝望。

这种情绪在程岁宁被推进来时达到了顶峰。

周温宴难以抑制的手抖，他掀开白布。

心疼和心悸的窒息感一起涌上来，周温宴却迟迟没有下刀。

他后悔了。

于是“嘭”的一声，手术刀被周温宴丢到地上！

第15章

亲手给死去的爱人做器官移植手术这样的事情太过残忍。

于周温宴而言，这就像是轻手斩断心里的期望，把自己往深渊里推。

谢铮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时间，叹了口气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