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媛淡然地打断了他：“经理，我们按合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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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诗媛到最后也没有妥协，从厂里出来，她举目四望，公交站台一个人都没有，正是上班时间，工业园区没多少人出来溜达，出租车更是影子都没见到。

　　她去看了眼公交车班次时间，半小时后才有一趟，她哀叹一声，便想着走一段路，当作是散步。

　　郊外的天空高远且空旷， 低矮建筑矗立着，颇为冷冰和寂静。

　　她自始至终都在埋头走路，经过一个路边公园时，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芒草围着小池边，随微风摇曳。

　　一个四五六岁的小孩蹲坐在小池边的石头上，发出抽抽噎噎的哭声。

　　可能哭得久了，胸口处一抽一抽的，好像有东西往喉咙里跳。

　　不过也有血性，意识到许诗媛停下来看他哭泣后，立马停住了。

　　许诗媛一犹豫，走过去说：“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

　　小男孩缓缓摇摇头，坚决道：“不是，我是离家出走。”

　　“那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许诗媛声音轻柔。

　　小男孩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眼神有些茫然。

　　“好像、好像不记得了。”小男孩有些慌了。

　　“……”许诗媛蹲下，耐心地给他说：“你这种情况呢是迷路，不是离家出走，离家出走是记得回家的路的。”

　　“可是我妈还没给我打电话。”小孩子看向自己的手表，很快就绷不住，当场哭了起来。

　　许诗媛顺着他的视线打量他的手表，在他的哭声中问：“你这个手表能接电话和打电话？”

　　小男孩哭着道：“能、能的……但我不想打。”

　　“好。”许诗媛耐心用完：“你不想打，那就让我给你妈打个电话。”

　　于是，许诗媛以身高体形的优势抓住了他的手腕，忽略小孩的咿咿呀呀叫，强势操作他的手表，她没用过这种手表，但胜在年轻识字，一番操作后，终于打通了。

　　“喂？”是男声。

　　“喂，请问你是——”许诗媛下意识想问他是不是小孩的爸爸，一开口发现忘了问名字了，于是跳过这个步骤，说：“我盛繁区这边遇到你的小孩，他迷路了。”

　　“迷路了？什么情况？”电话中的人惊讶多于担忧：“那里距离我家有三十多公里的，他怎么走到那边去的？”

　　三十多公里？

　　许诗媛也震惊，她瞥了一眼小孩的小短腿，缓缓说：“要不，你问你家儿子吧。”

　　电话那边的男人叹了口气，说：“喂，薛镇东，你在吗？”

　　小孩子不愿出声，许诗媛替他回答：“他在的。”

　　男人继续说：“薛镇东你干什么了，怎么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呆着的吗？”

　　薛镇东撇过脸不愿搭理，嘴角耷拉。

　　许诗媛将他的脸掰正，眼神威胁了他一番，他才面对着许诗媛，断断续续地开口：“我、我是用零花钱搭车，后面就走路，一直走一直走，就走到了这里。”

　　“怎么乱跑？”男人将他的话听了去，埋怨道：“这么远，我还在上班，你妈也在上班，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许诗媛望着不远处芒草的短绒毛沉思：“大哥你好，我要不先把他送到派出所？”

　　男人很干脆：“行，那麻烦你送他去派出所吧，晚点我们再去接他。”

　　挂了电话，许诗媛对小孩说：“你爸妈暂时来不了，我打个电话叫警察叔叔来接你。”

　　话落，她直起身，打算拨打 110 电话。

　　谁料，小孩沉默了一会，忽然情绪迸发，冲许诗媛大喊：“他不是我爸！我妈不爱我，她不在意我，她不在意我呜呜……”

　　许诗媛挑了挑眉，正打算说几句话安慰他时。

　　那小孩忽然转身就要走，许诗媛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去抓他：“你别走，在这里等警察叔叔。”

　　“我不要！”薛镇东甩开了她。

　　许诗媛从不觉得一个小孩会有多大的力气，他们看起来可爱幼小、乖顺，甚至楚楚可怜，可是有时候的破坏力往往出乎你意料之外。

　　小池旁边的鹅卵石居多，她底盘不稳，直接向一边摔倒，她伸出左手，下意识去护着整个身体。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倒在了小池边上，一半的头发被水浸没，冰冷冰冷的，手腕巴掌处顷刻间也感受到了一丝尖锐的痛感。

　　明显被石头擦伤了。

　　她右手连忙撑在池底，却忘了右手拿着手机的事情。

　　这下好了，手机也进水了。

　　等她再爬起时，那毛小孩还走远了。

　　许诗媛咬牙追了上去，在他即将要过马路时，一言不发抱回他。

　　薛镇东挣扎个不停：“你放手！我不要你管！”

　　许诗媛置若罔闻将他禁锢在石凳上，一直等到他喊声减弱，再也掀不起风浪。

　　然后她拿起手机给他看，说：“手机进水坏了，你得赔我一部新的，还有——”她顿了顿，举起擦破皮的手，那里已经渗出了血迹。

　　“医药费你也得赔，说吧，你过年的压岁钱都有多少？”

　　也许是许诗媛的眼神过于凌厉，薛镇东被震慑在原地，好一会才嗫嚅道：“我、我压岁钱只有两百块多。”

　　“行，那我问你爸妈要。”

　　许诗媛没有开玩笑，她当真重新拨打了电话，一接通便很严肃地告知了薛镇东的恶劣行为。

　　男人听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哎，你是不是讹人啊，短短一会时间你就说你被薛镇东给推到小池里去，你咋不说你摔倒了，脑震荡要大笔费用去检查？”

　　许诗媛决定让警察介入这件事：“我待会送你儿子去附近的派出所，还会向警察报警，你最好快点来。”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古人有语：三岁看八十，七岁定终身。

　　她不是圣人，对小孩不手软，像薛镇东这种丝毫意识不到错误的人，那就是父母之过。

　　反正也快到下班时间了，她有的是时间和这小屁孩耗。

　　于是，她气势汹汹地抱着薛镇东进了派出所。

　　警察听了她的阐述，很快就对小屁孩进行了一通教训，最后又是让他道歉，又是认错，许诗媛通通不予回应。

　　薛镇东可能真的被她吓到了，一脸忐忑地揪着手指，心里在掂量着他那为数不多的压岁钱。

　　许诗媛看他那副样子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又意识到晚饭没吃，连忙去外面买了两份面包牛奶，回到调解室时，扔一包给他：“吃吧。”

　　薛镇东犹豫了一会，随后耐不住肚子饿，很快扒拉开袋子咬了两口面包，面包有些干被噎到，他又吸了一口牛奶。

　　许诗媛坐在他对面，过了会幽幽地对他说：“面包和牛奶的钱记在账上，你要还的。”

　　薛镇东听她语气，委屈地要哭了：“多、多少钱？”

　　许诗媛心说你委屈个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知道吗，年纪小并不意味着一切都理所当然。

　　薛镇东低下头不敢看她：“我、我压岁钱不多的，只有两百块钱，能不能少点？”

　　“……”许诗媛认真考虑了下，说：“算了，免费请你吃吧。”

　　薛镇东心有余悸地轻拍了拍胸口，仿佛逃过一劫，许诗媛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八点的时候，警察带了个人进到调解室：“薛镇东，来了个叔叔，你看是不是你认识的？”

　　薛镇东抬眼看向门口，尔后立即从椅子上下来热情大喊：“覃叔叔！”

　　许诗媛在座位上转过身来，视线刚好与裴琛给对上，两人皆一愣，第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他们自除夕晚后的第二次见面，她因下午的事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头发借用派出所的吹风机吹过，衣服也吹过，可该脏的衣服还是一样脏，头发也打结成缕。

　　裴琛似乎也没那么精神，漆黑的双眼流露着几许疲倦，虽不易察觉，但许诗媛确切感知到了。

　　薛镇东来到了裴琛面前，紧紧抱住他的腿，久久才放开，不过情绪也逐渐从兴奋变为低落。

　　裴琛收回视线，蹲下问他：“怎么了？”

　　薛镇东嗫嚅着说：“我妈她不来接我，是不是真不要我了？”

　　裴琛不得不安慰他：“你妈忙，我来接你回奶奶那边玩几天。”

　　薛镇东勉强应了一声，裴琛也不擅长开窍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