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哒！哒！’

防尘水顺着钢筋滴落在水泥板上，在狭窄幽暗的空间格外刺耳。

纪晓芙趴在角落，被身上的桌椅石块压了五天，又没吃没喝，虚弱的只剩下轻飘飘的呼吸。

她半睁着眼睛，意识逐渐涣散。

她会死吗？

爸爸妈妈，他们怎么还不来救她，她好渴，好冷……

慢慢的，纪晓芙连眼皮都抬不起了。

‘哗啦’一声，几块碎石落在她面前，一抹阳光穿过缝隙，照在了她灰扑扑的脸上。

她失焦的眼神清明了些许，艰难抬头，那抹光芒越来越亮，让她的双眼也澄澈起来。

忽然，一个军绿色的身影背着光出现。

他俊朗的眉眼就像月光，干净清冽中透着温柔。

“别把，把手给我。”

他轻轻说着，朝她伸出了手。

纪晓芙亮着眼眸，挣扎着将冰冷的小手放进他温暖的手心：“……叔叔，你是神仙吗？”

跨越两辈子的初遇和对话让陆川霎时红了眼，他轻揉着掌心的手：“不是神仙，是军人，还有不要叫我叔叔，要叫哥哥。”

出于对纪晓芙身体的考虑，医生让她先喝了些葡萄糖才给食物。

外面的救援紧张而谨慎，通道时不时有碎石和木屑掉落。

纪晓芙抓紧了陆川的手，仿佛抓住的是唯一的希望：“哥哥，我怕……”

陆川回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别怕，哥哥在这儿陪着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让纪晓芙慢慢放松下来，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哥哥，我爸爸妈妈带我弟弟出去了，他们没事吧？”

听到这话，陆川面色一僵。

他记得在，纪晓芙父母带着纪家豪出去给她买生日礼物，地震来临时，纪家父母用身体护住了纪家豪。

纪父当场身亡，纪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让救援人员去救在家休息的纪晓芙。

而年仅两岁的纪家豪因为右小腿被横梁砸断，不得不截肢……

“他们会没事的，为了你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你要撑下去。”陆川忍着喉间酸涩回应。

听着外头的声音，他便知道可以救纪晓芙了。

在将上方危险的的石板移开后，陆川爬进只能让他蹲身缩成团的三角空隙里，一点点挪开纪晓芙身上的东西。

“怕的Ӽɨռɢ话就闭上眼睛，哥哥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听见他的话，纪晓芙这回却说：“我不怕，我相信哥哥。”

看着女孩清澈的双眸，陆川只觉因失去纪晓芙的心重新被慢慢填满。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十年前，但再见到纪晓芙，他只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给他的一次弥补机会。

他要再次救出纪晓芙，再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坚定着这样的决心，陆川在保证纪晓芙的安全下加快了速度，直到她可以动身子了，他才趴下，将她背在背上，摘下帽子盖住她的脸后才慢慢骂爬出去。

“担架担架！快！”

将女孩小心翼翼放到担架上后，袖口忽然被攥着。

军帽子下，纪晓芙的声音细小但清晰：“哥哥，你别走……”

第23章

面对着女孩微弱的祈求，陆川心都缩成了一团。

他轻轻握了握纪晓芙的小手：“哥哥不走，哥哥要去救别的人，你乖乖去治疗，我会去看你的。”

听到这话，纪晓芙才慢慢松开手：“那……那哥哥记得要救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好。”

看着女孩被带去临时搭建的医院，陆川才跟着战友去另一边救人。

直到所有人精疲力竭，连长才让大家休息。

所有战士累的直接睡在了木板、马路还有废墟上，但陆川坐在一边，根本睡不着。

他摸了摸胸口，失去意识前，那颗子弹是结结实实打到了他的心脏。

想不到醒来居然回到了1976年……

他拧了把胳膊，很疼，不是梦，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事！

“哎，想什么呢？不抓紧时间眯会儿？”徐建国坐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屈起的膝盖。

陆川看着他年轻朝气的脸，眼神微沉。

今年是他当兵的第二年，徐建国之前跟他是一个新兵连的，又一起被分配到了步兵连，算是铁哥们儿。

徐建国说自己从小的志愿就是当兵保家卫国，可谁知道会在当兵第三年被查出患有强直性脊柱炎，遗憾退出了他最热爱的军旅生活。

“你又发什么呆啊？”徐建国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川蹙起眉，拍了拍他的肩：“等救完人回去，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生病这件事不可避免，他只能让他早点发现病情，免得拖到最后更加严重。

可徐建国一头雾水：“每年不是都有体检吗？干嘛还要去医院检查？”

陆川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往临时医院去。

“你去哪儿啊？不睡觉了啊？”徐建国低声喊。

“我去看看晓芙。”

闻言，徐建国脸上闪过抹疑惑：“晓芙？救了那么多孩子，怎么就对这个小姑娘这么上心？”

借着钨丝灯昏暗的光，陆川找到已经熟睡的纪晓芙。

他轻轻坐下，抬手轻轻拂过那张稚嫩的脸，目光有着与他此时年龄不符的沉重。

无论如何，纪晓芙还活着，还活生生在自己的面前……

陆川眼眶一热，险些因为这迟来的认知惊喜而落下泪。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动不动就哭了？真不像个男人。

可下一瞬，他的心一下又被捏了起来。

按照他曾经的记忆，明天他们就会去临川县的岳梁镇，当时他跟纪晓芙连道别都没来得及……

陆川拧着眉想了半天，从衣服上扯下一枚扣子，又朝医生借了纸笔。

‘等着哥哥，哥哥会回来找你。’

将写好的字条跟扣子放在纪晓芙的枕头边后，他又看了很久，直到听见集合的哨声，才不舍起身离开。

次日。

天刚亮，军区的支援部队赶到，陆川一行人准备前往岳梁镇救援。

收拾东西时，陆川还是忍不住朝临时医院看，眉目流露出担忧和不放心。

一边的徐建国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还看，到底在看什么？”

陆川冷不丁回了句：“看媳妇。”

第24章

短短三个字，险些让徐建国呛死，他见鬼似的瞪着一脸面不改色的陆川：“你说的是那个叫纪晓芙的孩子？她才十二岁，咱可是军人，你别犯原则错误！”

陆川背上绳子，拿起兵工铲：“人总是会长大的。”

说完，便抬腿上了车。

徐建国愣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神。

……

两个月后，救灾工作初步告终，陆川所在的连队返回了淮东军区。

趁着修整休息的间隙，他去了通讯室，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听筒里传出几声带着电流的嘟声后，传来陆父威严的声音：“哪位？”

“爸。”

听见陆川的声音，听筒那端默了半晌，紧接着陆父语气多了丝愠怒：“你还知道给家里打电话，我以为你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爸了！”

陆川微垂眼眸，没有像曾经那样顶撞回去。

父亲是江宁省委书记，名副其实的高官，也一心想让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走官途，可他自小对当官没兴趣，只想参军。

终于在两年前，他瞒着全家报名入伍，跟父亲大吵一架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有求于父亲，陆川也不得不软下态度：“爸，有件事我要拜托您，临川县城东的福利院里有对叫纪晓芙和纪家豪的姐弟，麻烦您把他接回家里去照顾。”

“什么？”

陆父声音里满是疑惑，他怎么也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要接一对远在临川县的姐弟回家照顾。

陆川没有像跟徐建国似的说纪晓芙是他媳妇，而是解释道：“我去临川救灾时救了纪晓芙，他父母都不在了，只剩她跟她弟弟，我答应过她，会照顾他们的。”

他深知父亲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果不其然，那头很快传来父亲一声叹息：“行，听你这么说，那两个孩子还真是挺可怜的。”

“谢谢爸。”陆川由衷地说了声，又补充了句，“对了，您记得带上我的照片，不然她不会信的。”

陆父似是不习惯他突然这么‘乖巧’，哼了一声：“你要真谢谢我，就乘早退伍回家，不走官途也好，早点成个家，我也好少操些心。”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陆川弯了弯嘴角，他肯定是要成家的，但纪晓芙现在还太小了，就算照农村女孩嫁人的岁数也还要五六年。

不过他等得起，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多久他都愿意等。

几天后。

照着陆川的话，陆父亲自去了临川县福利院。

等找到儿子说的纪晓芙和纪家豪时，不免有些愣住。

纪晓芙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但长得很是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能看进人的心里。

而纪家豪还是个两岁的奶娃娃，但他躺在床上，右小腿空荡荡的，手里捏着半块苹果咿咿呀呀的啃着。

纪晓芙坐在弟弟床边，看着手里的一颗扣子发呆。

看着这姐弟俩，陆父于心不忍，他走上前蹲在纪晓芙面前：“你叫纪晓芙是不是？”

纪晓芙诧异看着面前陌生的伯伯，睁大了眼：“伯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有人让我来接你跟弟弟回家。”

听了这话，她怔了一下后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要等哥哥回来找我！”

第25章

陆父一下愣住了，她还有个哥哥？

纪晓芙对待珍宝似的捧着手里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