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闹起来了。

“有哪位同学想报女生三千米吗？”讲台上的李曈继续发出灵魂之问。

男生项目中，最为冷门的是一百米短跑；而女生项目中，三千米长跑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报名。

“体委，”出人意料的，祁落举起了手，“我要报。”

听闻此言，裴瑄看向自己的同桌。她要跑三千米？

“组长，”奚旺吃惊道，“你是认真的？”

“怎么，”祁落佯怒，反问道，“我看起来像是一副三步一喘、五步一歇的样子吗？”

裴瑄点了点头。

祁落：“……”

“我也报名，”左前方的夏桐雨举手，“我和小初一起。”

紧接着，杨玉瑶也举了手，“我也要报啊，体委。”

祁落眨了眨眼。夏桐雨报名三千米，大概是想和自己一起。杨玉瑶报名三千米，或许是个人兴趣吧。

“这不是我们班唯三的舞蹈队成员吗，” 林晨奕道，“怎么全都报起了长跑？”

在众人的印象里，舞蹈队的姑娘们不都应该是身娇体软的美人么，什么时候居然成为了赛场上的弄潮儿？

似乎是猜到了他们在想什么，祁落笑道，“其实，练舞也是需要肌肉和力量的。”

舞蹈中，有许多旋转、跳跃、踢腿、下腰……这些动作，看似很柔软、身形也显得很轻盈，但在柔软和轻盈的背后，是全身肌肉力量的支撑。

有了支撑的力量，才能把每一个动作做出优美的幅度，才能将每一个转身定格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才能把每一次衔接做的流畅自如。

“原来是这样……”林晨奕点点头，“受教了。”

“一看你们就没练过舞蹈。”祁落打趣。

“那倒不是，”奚旺摆摆手，“广场舞还是练过一点的。”

“是么，”裴瑄饶有兴致道，“改天跳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林晨奕跟着起哄，“等你生日那天，我们一定要看你跳舞。”

奚旺：“……”

他体会到了说太多话的严重后果。

——

“横对正，竖看齐，”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声音洪亮，摆臂到位……”

体育课上，同学们练了半节课的走方阵。剩下的半节课，则用来准备方阵表演。

“扭秧歌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赵浩然夸张的向前迈步，一步三晃的左扭右扭，把胳膊甩得老高。

众人一阵笑，“你这个样子像是智障。”

“迈出二傻子的步伐。”

“就不能说点好话？”赵浩然把这几人捶了一顿，扭身看向裴瑄，等待对方的评价。

“癫痫发作的患者。”祁落听见裴瑄这样说。

随后，林晨奕发出抽了一样的笑声。

“哪位同学会扭秧歌？”

作为小组的领舞，混迹舞蹈队已久的祁落，自然是对各类歌舞都有所了解的。

她走到了众人之间。

“秧歌舞，主要舞步就是十字步。”

“如果划一个十字，想象你站在一个田字格上，”祁落比划了一下，“左脚的话，就是左脚从左下角迈到右上角；出右脚的话，就是右脚从右下角迈到左上角。”

赵浩然跟着祁落的描述去做。他双手背在身后，然后左腿绊右腿，险些摔在地上，引得同学们笑声连连。

“只有脚下动作身体会不平衡，班长已经做出了示范，”祁落笑，“所以还要搭配上身的动作。”

“控制好自己的幅度，这样就能保持惯性的平衡……”

“秧歌舞的特点在于活泼和热闹，让人一看就能感受到激情……”

一节体育课下来，众人扭得很是尽兴。

虽然姿势不一定标准，但都掌握了基本的动作要领。

舞蹈讲究“形神一体”，尽管“形”没有那么完美，大家都抓住了“活泼”这个秧歌舞的“神”之所在。

只是在围观的其他班级眼中，传闻中那个神秘的高二一班，现在看来多少有点不正常——似乎大规模爆发了羊癫疯。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玩的开心。

杨玉瑶全程都没跟着学动作，只是站在不远处围观，眼中透露着不屑，“动作好蠢，跟耍猴似的。”

“可不，”一旁的女生道，“还好你是引导员，不用跟着去学动作。唉，真是羡慕……”

——

运动会前夕，几位班委抱来了成箱的演出服和道具。

作为生活委员，奚旺无租借了秧歌服，颜色也十分喜庆——大红。

分发演出服时，同学们一阵热烈议论。

幸运的是，舞蹈服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是那种烂大街的亮面喇叭袖、灯笼裤。

拿到手中才能发现，衣服的主要布料是纱，有一种飘逸之感。

上衣的领口有一串斜向上的盘扣，金黄色的绣线描绘出传统的花纹；整套服装呈渐变色，由中间的橙红，沿着衣料逐渐变浅，最终在袖口和裤脚处变成金黄。

腰上的系带也是黄色的，轻纱的布料随风飘扬。

“然后是扇子，”讲台上的奚旺弯腰拆开另一个箱子的胶带，“因为当时其他颜色只有黑色和白色了，走方阵用不太好看，所以……”

奚旺从箱子里拿出两把扇子，一左一右的拿在手中，“我们就租了这款。”

“刷”的一声，他将扇面展开。

一粉、一绿，两把扇子随风招展。

众人：“……”

行，土到极致就是潮吧。

这扇子是双面款。一面粉色、一面绿色，绸布上还星星点点的贴着反光亮片。

接下来的几节体育课，祁落又教了大家如何转扇子、甩扇子，以及一些小的表演技巧。诸如怎样用系绳将扇子固定到手腕上，免得表演时不小心脱手掉落。

同时，同学们也商议了走方阵时的队形变换和扇子图案。

——

放学后，裴瑄带着爷爷去医院复诊。父母还在工作，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他肩上。

一路上，祖孙两人聊着天。

“小敛，”苏爷爷笑眯眯的拉着裴瑄的袖子，“你今天是掉到花丛里面了吗？”

“爷爷在说什么，”裴瑄不解，“我哪里奇怪了吗？”

“当然是你的外套，”苏爷爷凑近裴瑄，装模做样的嗅了嗅，“虽说我这个老鼻子不灵敏了，但这点似有若无的花香，可是总往人鼻子里面钻。”

“洗衣液的留香。”裴瑄回答，眼神却飘忽着，落在远处的绿植上。

自己或许是习惯了这股味道，以至于都没有察觉。

感受到这种味道，就有种祁落还在身边的感觉。清幽的兰花香，和对方一样淡雅、恬静。

自从和祁落做了同桌后，裴瑄的脑海里总会时不时出现对方的身影。

有时是因为一个动作想到她，有时是因为一个物件想到她。

高中两年第一次和女生做同桌的裴瑄点了点太阳穴。

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苏爷爷眯着眼睛，看裴瑄无意识的发呆。

人退休了，不需要工作的养老生活就格外的闲。

他记得很清楚，家里的洗衣液是清新柠檬味，因为这桶是他亲手买回来的。至于什么花香味，那可是从来都不存在的。

见裴瑄还在走神，苏爷爷眯了眯眼睛。

嗯，青春真好……

06

走进医院，裴瑄去挂号大厅楼取了号。

拐过连廊，祖孙二人向门诊楼走去。

大门之前有几级台阶，裴瑄去挽爷爷的胳膊，打算搀他老人家上去。

苏爷爷甩开裴瑄的手，“让我自己来走。”

裴瑄依言松开了手。

一级，两级，三级……

苏爷爷成功的在第七级绊了一跤，裴瑄手疾眼快的把他扶住。

裴瑄静静的看着自家爷爷。

苏爷爷站稳身子，老顽童似的挤了挤眼睛，“小小的意外。”

走近之后才发现大门玻璃门故障抢修，需要改道去侧门。

苏爷爷又挠了挠头，“白爬上来了。”

“您还祸害那为数不多的头发？”裴瑄瞥向爷爷的头顶。

“你小子闭嘴。”苏爷爷哼哼。

内科脾胃科在五楼，裴瑄跟着爷爷左拐走向电梯。

电梯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祁落左脚和右脚交替着脚尖点地，怀里抱着一个塑料袋。

女孩微微嘟着嘴，盯着显示屏上闪烁的红色数字，等它下降。

裴瑄的脚步顿了顿，被身旁的苏爷爷灵敏察觉。

顺着裴瑄的目光，苏爷爷看到了电梯门口的女孩。女孩看起来年纪比裴瑄要小一些，穿着一身休闲风格七分袖的牛仔长裙。

祁落并没有注意到来人是谁，直到裴瑄出声，“祁落？”

“欸？”祁落回头，看到了身旁的裴瑄。

这是她头一回看到不穿校服的裴瑄。

裴瑄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装，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慵懒和放松的气息。

“你怎么来医院了？”祁落开口，也看到了裴瑄身旁的老人。

“带我爷爷来复诊，”裴瑄指了指身旁。

“唔，苏爷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