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地看着我，轻声道：“会有疯狂的念头。”

我问：“多疯狂？”

崩溃？自杀？还是……打我？

“会想到，”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如果永远都不把孩子还给你……你是不是就能认真活着。”

果然是疯狂的念头。

不，不能称之为疯狂的念头，是疯狂的威胁。

我说：“那样我会疯掉的。”

“疯掉……”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轻声道，“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我彻底无言。

顾宴迟看了我一小会儿，忽然莞尔：“开玩笑的，别害怕。”

他才不是开玩笑。

变态。

“你能像现在这样对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他柔声说，“等时机合适，我们就把孩子们接回来。一家人还像之前那样……我们一定会很幸福。”

我闭上眼，不想说话。

如果他真心觉得这就是幸福，那我可以担保，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幸福了。

翌日，早餐过后，我带着唐云和顾宴迟一起去车库，又观察了一下四周。

顾宴迟看似没有看我，却立刻问：“怎么了？”

“总觉得这里好像少了点什么。”我说。

“没吧。”顾宴迟搂住我的肩，笑着说，“想太多了。”

到公司后，顾宴迟去开会，唐云悄悄拉住我，说：“妈妈的车不见了。”

“嗯？”我说，“我的什么车？”

“甲壳虫。”唐云提醒我，“你不是说，车库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嘛，这辆车没有了。”

咦？

我打电话回家，孙姨接起来。

我问她车的事，她支吾了一会儿，说：“车送去报废了。”

我问：“为什么？！”

那辆车是顾宴迟赔给我的，全新的。

“前些天先生不知怎么了，突然发了好大的脾气。”孙姨说，“把它给砸了。”

“……”挂了电话后，我心里越发不安。

顾宴迟虽然在我面前仅仅是口头威胁，但也是神经兮兮的。

现在好端端的，又砸了我的车。

鬼知道他还会创造出什么变态事件……

正想着，秘书来了，带着一只手机。

是FꞏH的新款手机，不过功能严重不齐全。

我摆弄了一会儿。

难怪对于技术部的出走，顾宴迟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

这款技术部离开后最新研发的手机，做的竟然相当不错。虽然我不懂市场方面，但技术方面绝对是个重大突破。

就是这外形……

严重怀疑是顾宴迟亲自设计的。

过于艺术了，我这种普通人欣赏不了。

正摆弄着，手机响了。

是顾宴迟他父母家的号码。

肯定是唐腾和唐雨。

我赶紧接起来，那边果然传来唐雨甜甜的声音：“麻麻——”

“怎么这么晚才给妈妈打电话？”平时都是早餐前。

“因为很忙啦，”唐雨笑嘻嘻地说，“要准备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我问，“你们的？”

最近的就是他们的生日了。

“对呀对呀，”唐雨说，“爷爷还说，到时候爸爸和葛葛也会来的-奶奶和姑姑们给我定做了好多漂亮的裙子，还有包包和发卡，我等一下给你发照片哦——”

顾宴迟父子都是爱打扮的人，唐雨显然得了他家真传。

我说：“你喜欢就好了……让哥哥跟妈妈聊一聊。”

“葛葛在射击场。”唐雨说，“还要等一小时才可以下课。”

我怀疑我听错了：“他在哪儿？”

“上枪ꞏ械课。”唐雨说，“不要怕，麻麻，大家都说很安全的，而且葛葛也很喜欢。”

我说：“让你爷爷接电话。”

“爷爷在陪着葛葛呢。”唐雨说，“爷爷打枪的样子好帅哦，麻麻，他们说爸爸也会，我怎么都没见过呢？”

“那你身边谁在？”我说，“让这个人接电话。”

没听到唐雨的声音，只有一阵窸窣，一个带笑的女人声音传来：“什么事呀，弟妹？”

我说：“繁小姐？”

“叫二姐。”繁念笑着说，“一家人怎么叫得这么见外。”

居然是她，感觉她是他家最难沟通的。

“二姐，”我说，“我儿子才四岁。”

“很快就五岁了。”繁念说。

“是，他还小，我不希望他学这些。”我说，“这对他的心智不好。”

“猜你就会这样说。”繁念笑道，“小白兔的观念。”

“这是正常的观念，”我说，“他是个孩子，就应该保持天真。”

“保持天真和学点技术并不冲突，”繁念说，“他将来会成为繁家生意的继承人，为了承担着分责任，他需要足够强的能力。”

生意？什么生意？

不会是她手里那些脏活儿吧？

我说：“我儿子不会继承你们家的生意。”

繁念没说话。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想得罪她，毕竟还是还在人家手里，“唐腾喜欢计算机，他可以只做这个，在他爸爸的科技公司。”

“你看不起我的生意。”繁念冷冷道。

我说：“我没这意思，只是他不喜欢……”

“他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一致认为他很好，他被选中了。”繁念明显生气了，语气好似冰刀，“你聪明的话，就应该为他高兴。他将来可以成大器，而不是像他的妈妈一样，弱小、无能又愚蠢，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力留在身边。”

“我不需要他成大器，”我说，“我只希望他人格健全，长大之后不受抑郁症也不受双向情感障碍的困扰。你肯定也有孩子吧？你肯定明白我说的……”

我话音未落，繁念便挂了电话。

我至今依然记得她对自己儿子说的那些话，感觉作为一个母亲，何其残忍。

可能这就是我发不了财的原因吧。

可是我当真觉得，心理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我和唐安安就是两个鲜明的例子。我很幸运，得到了很多爱，不了解那些负面。

而唐安安……

正想着，忽然，有人拽了拽我的手。

我回神扭头，见是唐云。

他的小脑袋趴在我的腿上，大眼睛骨碌碌地往外瞟。

我也跟着看过去，原来是顾宴迟。

他满脸春风得意，在一群高管的簇拥下过来了，显然已经散会了。

高管们前来跟我们打招呼，我便站起身。

一一应付掉后，众人离去，顾宴迟便敛起了笑容，走过来搂住了我，旁若无人地在我脸颊上吻了吻，露出满脸关切：“怎么这么不开心？”

我说：“接到了孩子的电话。”

“那不是该高兴么？”顾宴迟笑着问。

我看向顾宴迟。

“怎么了？”顾宴迟的目光越发紧张，抬手抚了抚我的脸，“跟什么人吵架了么？”

吵架？

正常情况怎么会把接孩子电话联想到吵架呢？

显然他开会也没闲着，监听了我。

我索性把事情讲了一遍，问顾宴迟：“你可以跟你父母说说吗？我不希望他学会这个。”

顾宴迟笑了，伸手抚了抚我的背，柔声道：“你想太多了，现在只是教他ʟᴇxɪ理论，让他熟悉。”

我说：“以后呢？”

顾宴迟依旧满脸轻松：“以后会告诉他，这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妹妹和妈妈。”

我说：“我不需要孩子来保护我，孩子就是孩子。我希望你能帮我跟他们说说，阻止他们。”

“知道了。”顾宴迟说着，扭头看向了唐云。

他这一看，我才下意识地想起唐云。

他太安静了，一直不出声。可我低头看他的时候，见他正专注地看着我们。

话题显然必须结束了。

我便继续说：“那我还有其他请求。”

“请求？”顾宴迟挑起眉，颇为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对，请求。”我说，“唐雨说，你们家要给他们办生日宴会，我也想参加。”

顾宴迟又笑了：“这你可以跟她们说。”

“你爸爸不在。”我说，“我跟你二姐又吵了架。”

“宴会的事应该是我三姐安排的，”顾宴迟说，“她喜欢安排这些。”

我说：“你明知道我跟她关系不好。”

顾宴迟笑道：“终归是一家人。”

“……”我说不出话。

我这辈子都跟这帮跋扈的疯子成不了一家人。

我一沉默，顾宴迟便转移了话题：“新手机好用么？有没有什么意见？”

“你不同意我去是么？”我说，“那是我的孩子，他们的生日，是我生他们的日子。”

顾宴迟又不说话了。

我张口，正要继续催促，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妈妈……”

气氛被打破，我和顾宴迟双双看向唐云。

“妈妈不要难过，”唐云抱着我的腿，眼巴巴地望着我，“你可以给我过生日……”

我不禁一愣，听到他继续说：“我们可以带着弟弟妹妹的熊熊，还有外公的熊熊，一起过生日，就像去年一样……”

他的声音稚嫩又体贴，我登时眼眶一酸，蹲下去搂住了他。

是啊，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家还有五个人。

如今三个都变成了熊熊……

其实我并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只是用力地抱着他，抱着我最后一个孩子。

忽然，肩膀上传来一阵暖。

“菲菲。”顾宴迟的声音传来，“别哭了，我答应你就是。”

第470章烦人

午餐过后，顾宴迟要去工作，唐云照例睡午觉，我则拿出手机，打给梁听南，把新号码告诉他。

他说：“谢天谢地，你突然没了消息，手机也关机，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事。”

我说：“我能出什么事？”

梁听南道：“我和你姐姐都很担心他……”

“谢谢关心了，”我说，“我没事的。”

他毕竟管理着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