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以后再说。”姬羡渊放下手，“待前周国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议不迟。”

胡都听他这么说，也只好作罢，行礼退下。

四周静的能听见房外呼呼的寒风声，姬羡渊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漫天大雪。

不觉苦涩一笑，不过两日，肖未央因他香消玉殒。

如果她还活着，或许也是恨他的。

冷风扑在脸上，姬羡渊伸手一拂，一片湿润。

他怔了怔，手竟僵硬了几分。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是知道和肖未央再无相守可能还是想到她的未来，他都不知道了。

……

萧怀亦几人从临洸沿着平阳道一路南下后，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终于快到南疆境地了。

“爷，还有十里路就到了，咱们先歇会儿吧。”高晋朝马车里喊道。

萧怀亦探头骂了句：“你才歇了多久，马还没喘气呢你就先嫌累了。”

高晋讪讪摸了摸鼻子，也不敢再偷懒。

肖未央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与萧怀亦相处了一个多月，虽不知其底细，但看得出来他是个比较随性洒脱的人。

见肖未央笑了，萧怀亦也打趣道：“美人一笑值千金啊。”

“……”肖未央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了。

如果是从前有人说她美，或许她还能略带些窃喜接受，如今只剩下惆怅。

虽是冬日，伤口没有发炎，但是她的容貌早已不如从前。

新结的痂从下颚一路蔓延到额头，整个左脸让人难以多看两眼。

萧怀亦看她眼底的笑意消失，倒也没觉得自己失言，他道：“不必伤感，凭你的才能，自当另有作为。”

说长不短的一月中，他发现肖未央谈吐明显与常人不同，特别是谈及兵略一事，居然比平常女子更有见解。

虽然只是说笑，但萧怀亦觉得，如果稍作点拨，肖未央便能做官中幕僚。

只是她女儿身，恐怕也是难以让人信服。

肖未央也并没有因脸一事太过纠结，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多谢，只是这才能又能用在何处呢？”

她不止一次在梦里想过带兵复国，去问问姬羡渊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狠心。

但她却是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亡国公主，肖说复国，又何来兵马。

萧怀亦轻笑：“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肖未央一怔，欲言又止。

她知道的也并不多。

“你谋略不似寻常女子，我府中正缺幕僚，你可愿追随与我？”

萧怀亦的话让肖未央大吃一惊。

他们相识不过月余，他居然能风轻云淡地说让她做他幕僚的话。

“你……不怕我心怀不轨吗？”

第十八章 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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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亦听到肖未央这般不知是不信他还是不信她自己的话，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况且你与南疆应该无恩怨的吧。”

肖未央默然了一会儿，沉声道：“公子既这般信任，肖未央自当不负公子所望。”

她有私心，就算姬羡渊不会动南疆，胡都和其他辽国官员就不一定了。

辽国和南疆势必有一场战争，她更可借南疆之手与辽国抗争。

“未央。”萧怀亦掀帘看了眼外边的景色，“做幕僚，要做到‘目空一切’。”

“目空一切？”肖未央眉头一蹙，她并不觉这是个该骄傲自大的位置。

萧怀亦转头看向她，目光深沉：“我说的‘目空一切’，是让你不要将私心、感情及其他放在眼里，稍微细心一点的人就能明白你在想什么。”

肖未央心中咯噔一下，看着萧怀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意。

他远比看起来谨慎许多。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萧怀亦偏了下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其实他也可惜，这么好的一张脸就这么毁了。

不过他要的的确不是是她的脸。

天色渐黑，车马已入伊塔城。

自踏入南疆，肖未央就觉这里不似辽国那么冷，她脱下夹袄：“这里倒也暖和些。”

萧怀亦下了马车，伸手将肖未央搀扶下来：“过些时候会冷的。”

才下了马车，肖未央才见眼前的街道与一旁的宅子都有些像周国。

从南疆王进贡开始，周国每年都会派大量工匠木匠入疆，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只是南疆都城与周国都城相像。

萧怀亦带肖未央进了府，肖未央多看了眼府门，没有牌匾，门口只有两个小厮守着。

正厅，还未等她站定，有丫鬟已经端上茶来了。

“坐吧。”萧怀亦坐了下来，喝了口茶。

肖未央端坐着，感觉他有话要说，也就静静地等他喝完茶。

萧怀亦放下茶杯，缓缓道：“未央，往后你可要女扮男装了。”

肖未央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而后立刻明白了过来：“嗯。”

见她懂了，萧怀亦也没有再多说，她女子的身份的确不方便，他父王也不会相信一个女子的话。

肖未央被一个丫鬟带到一间宽敞的房间后，又有几个丫鬟带着衣裳来把衣柜都塞满了。

等丫鬟们下去了，她才慢慢坐到了梳妆镜面前。

铜镜中，因天色昏暗，她的脸更觉可怖。

——“姬羡渊要杀你。”——

肖未央眸光一闪，好似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她知道姬羡渊要杀她，但是那个救她的女人是谁？什么又是解药……

肖未央越想头越疼，反而母亲的惨死历历在目，还有父亲哥哥都未见到最后一面。

念及此，她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恨意。

姬羡渊！

是他，是他杀了母亲和哥哥，逼死了父亲。

肖未央自嘲地笑了一声，她居然还奢望他念旧情将她与亲人葬在一起。

恐怕到了九泉之下，他们都要骂她不争气了。

肖未央起身，从柜中取出一件月白色的长衫换上，将长发高束，若不是脸上的伤疤，俨然是一个清俊少年模样。

她摸了摸左脸，眼底流过几许算计之意。

第十九章 野心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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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日，萧怀亦就已经将肖未央安排妥当，只是回来之时拧着眉，好像正因何事在纠结。

檀香缭绕间，肖未央倒了杯茶给他，问道：“公子因何事烦恼？”

萧怀亦接过茶，眉眼一抬：“未央，你可恨辽国？”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肖未央却显得尤为平静，她诚实地点点头：“恨。”

无论她是周国人，还是周国的亡国公主，她都恨辽国。

她覆于腿上的手不由紧紧握起，姬羡渊总说他两万族人无辜，可是他杀得周国人又岂止两万。

萧怀亦抿了抿茶，茶香让心头的躁意消减不少。

“父王担心辽国来犯，更不想再屈于人下。”他凤眸眯了迷，并未多言。

肖未央垂下眼帘，声音有些低哑：“辽国独大，又才灭了周国，气势正盛，南疆不宜与他正面相抗。”

她并没有多诧异，南疆和辽国成敌她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是南疆王先起意，看来南疆王也是个有野心的。

肖未央低头，眼神流转。

南疆王恐怕早就有了翻身之心，只是不想被辽国走了先。

按照姬羡渊的个性，他应该还不会这么快把手伸到南疆来。

想到姬羡渊，肖未央心头一颤，眉头不觉皱起。

萧怀亦瞥了眼她的眼睛，无奈地摇摇头。

她有时候总是忘记他说过的话，他也有些好奇，回是什么事让她露出这样爱恨交加的眼神。

“依你所见，该怎么办？”萧怀亦问道。

肖未央浅浅吸了口气，思量了一会儿才回：“若想夺辽，不如先将周国夺过来。”

说完，她心头升起一股悲凉和愧疚。

她的故国，现在即将成为两国争夺之地，只是可怜周国百姓……

“嗯？”萧怀亦语调上挑，其实肖未央的想法和他一样。

“周国地广，辽国都城遥远，想必姬……”她眼眸怔了怔，掩去慌乱继续道，“想必辽国皇帝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派大量兵马驻地。且周国人与辽人不和，若是得了周国人的民心，往后循序渐进，扩大南疆势力，才可与辽国抗衡。”

萧怀亦也只当做没有听见那“姬”两字，然而心中却已经起了猜疑。

辽国皇帝便叫姬羡渊，肖未央差一点直呼他的名字，这倒是让他有些诧异，不过她要学的真的还是有很多啊……

冬去春来，枝头已冒了新芽，世间一派万物生长的朝气。

刚入巳时，高晋就风风火火地跑了来。

“爷，有消息了！辽国的大部分兵马可能驻在苍岭关一带。”

萧怀亦闻言，目光顺势看向对面的肖未央。

肖未央指尖轻叩桌案：“苍岭关难守易攻，又与南疆接壤，若不是对南疆有了防备，恐怕也不会将大部分兵马驻扎于那儿了。”

她抿唇，微微蹙起眉。

还有另一点，辽国恐怕也有点吞并南疆的意思了，驻军于那儿或许更多的是为了探查消息。

肖未央嘴角缓缓垂下，姬羡渊，你的野心真是大到可怕。

萧怀亦斟酌了一会儿后，看着她道：“我先去见父王，你等我消息。”

“是。”

刚走几步，萧怀亦忽然回身又道：“若要去辽国，你可害怕？”

第二十章 旧情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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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未央倒是没想过还会去辽国，只是萧怀亦这么问，她心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然而萧怀亦也没有等她的话，回身走了。

茶香钻入鼻内，让肖未央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她眸光暗了暗，唇瓣紧抿。

害怕吗？

肖未央又问了自己一遍，然而她却无法给出答案。

她应该害怕的，甚至该有憎恨，那个地方有她的仇人——姬羡渊。

然而心头的迷惘却让她有些难受，闷闷的，像角落里的旧物落了灰。

肖未央深吸了口气，压下那些早应该被放弃的感情，将自己的心肠冷了下了。

辽国，崇麟殿。

胡都将驻于苍岭关的兵马情况尽数说给了姬羡渊。

“皇上，苍岭关虽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