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誓旦旦中午有约的虞千婉独自去市民中心附近一家中式快餐店吃饭，她刚坐下没两分钟，就听到有人在喊她：“小梁老师。”

说实话虞千婉现在一听到这几个字就有些怕，除了老年大学那群老头老太太，没有人这样称呼她。她不由自主抖了下筷子，然后才抬眼望去，果然是他们。班上十二个学生，有六七个都在这儿，几人坐在靠着窗户的圆桌旁，徐万芳甚至站起来向她招手：“小梁老师，来这边坐，这里有空位。”

虞千婉知道自己要是不过去，这群老太太非把店里众人的目光都招来不可，她不得已端着餐盘走过去。看样子他们也没来多久，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高美玲坐在她老公姚叶春身边，不等虞千婉开口就笑着跟虞千婉说：“我们几个上午刚和鼓楼区那边太极协会一起去参加比赛，正好这儿离学校也近。小梁老师平时也来这边吃饭？”

“不常来。”虞千婉摇头，她注意到隔着玻璃，放置在外面地上的狗笼，这狗一看就知道是徐万芳的那只。人家餐厅有规定禁止携带宠物，看来老太太也不是什么规矩都不懂。

不过这很容易就让虞千婉想到上周那个糟糕的晚上，她顿时就没了食欲。

“哎呀，这回可多亏小梁老师，我回去喂了几天药，它又精神了。”徐万芳说。

“可不是，是要好好谢谢，上回大热天的还是小梁老师送我。”

说话的是许春兰，虞千婉暗自感慨，也难得她们两个能聊到一处去。跟老头老太们同桌吃饭有个大弊端，他们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说话音量自然要高几个调，偏偏还不自知。

虞千婉听他们叽叽喳喳聊着天，有点觉得丢人，又忍不住感叹，他们六七十岁了，人生都开始进入倒计时，活得倒比年轻人还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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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雪上加霜

时英月就坐在虞千婉左手边，老太太扭头盯着虞千婉瞧了会儿，大概看出她的不情愿，毫不留情开口问道：“小梁老师是不是嫌我们吵？”

虞千婉听到这话简直无语，上次她送给自己一盒润喉糖，本来对她印象改观几分，看来这老太太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跟自己家那位老爷子有得一拼。

“你看你又嘴损了。”高美玲帮虞千婉说话，“小梁老师你不要理她，她就是这张嘴不饶人，你别放在心上。”

虞千婉假笑两声，嘴上说着：“怎么会呢。”

她心里却将时英月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桌上的几人，除了高美玲夫妻俩，基本就没有虞千婉看得顺眼的。不过这么多节课下来，虞千婉纵然看不上这群人，可终究还是没再像第一节课那样板着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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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舜最近的日子可以算得上极其不好过，虞千婉拒绝他吃饭的邀约后，晚上他直接去了虞千婉家里，虞千婉却不在家。

他几乎没怎么多想，就给虞千婉拨过去电话。那边虞千婉刚吃完饭，坐在沙发上和梁国平聊天，汤秀梅不想打扰他们父女俩，刻意避开去了厨房，说是做些米饼明天早上吃。

虞千婉对家里多了个人非常不习惯，但是她好像除了妥协并没有其他办法。

“他们说是打算报个旅行团，这个月底或者下个月出去。”虞千婉无奈摊手，“还问我去不去，我脑子不好才会跟他们出游。”

梁国平低头喝了口茶，虞千婉已经许久没像现在这样坐着陪他闲谈，他简直有些受宠若惊，笑着回虞千婉：“倒是可以让你爷爷去，他这几十年都没出过东堰，要能劝动他散散心也好。”

梁国平口中的“爷爷”邱友全实际上是虞千婉的外公，虞千婉妈ʝ妈是他的独生女。老爷子性情古怪，平时若非迫不得已，连家门都不出，不跟人打交道，脾气也坏。梁国平一直把他当亲爸伺候，但每次去都被他冷嘲热讽，虞千婉跟他也不亲近，每次去看望他都跟走个过场似的。她之前办“婚礼”，老爷子本来还不愿意来参加，后面还是梁国平三邀四请，只差将虞千婉过世的妈搬出来，老爷子才勉强答应。

“可别提了，他要不要去是一回事，要真去了跟人家老头老太打起来怎么办。”虞千婉正说着，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虞千婉看了眼，拿起手机，梁国平问她：“谁打来的？”

“墨舜。”她说，这才接通电话。

虞千婉“喂”了声，她瞥眼梁国平，打算起身到院子里去。梁国平将茶杯放下，跟虞千婉说：“让我跟从周说两句，也有段日子没见他。”

听了这话虞千婉脸色微变，她身子往沙发上靠靠，眨了下眼对电话那头的墨舜说：“你出差这几天还好吧，我爸想跟你说话。”

墨舜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好的，你在伯父那里？”

“嗯。”虞千婉把手机递给梁国平。

梁国平和墨舜两人相差二十几岁，他们俩倒像是挺有话聊，也不知道墨舜究竟说了什么，梁国平在这边连连点头：“那行，你开车慢点儿，注意安全。”

虞千婉等梁国平挂断电话就迫不及待问他：“说什么了？”

“从周他说这会儿刚到家，一会儿来我这边。”梁国平把手机还给虞千婉，边起身说，“他恐怕还没吃饭，我让你汤阿姨给他做点吃的。”

虞千婉脸色当下就有些不好看，她烦躁得恨不得现在打电话去把墨舜臭骂一顿。她忙说：“他这么大的人，肯定在机场吃过，你就别操心。”

梁国平却没有听她的，直接去了厨房，虞千婉给墨舜发信息：你这会来我爸这里干嘛？

墨舜隔了几秒就回她：我在开车。

完全是鸡同鸭讲，虞千婉低骂了句，转身上楼去自己卧室。然而她很快发觉不对劲，她拿着已经拆封的面膜盒下楼，扶墙深吸口气才走进厨房。虞千婉摇摇手里的东西，看都不看汤秀梅眼，直接问梁国平：“爸，是不是有人动我房里东西了？我这盒面膜原本没拆的。”

梁国平愣住，同汤秀梅对视眼，笑了笑对虞千婉解释说：“前天浩洋跟他女朋友过来，时间太晚就在家里住下了。毕竟两人还没结婚，住在一起不合适，我让浩洋住客房，安排他女朋友在你房间。可能小姑娘不懂用了，回头我给你补上。”

虞千婉皱眉看着梁国平没说话，她偏头又看向站在梁国平身后的中年妇女，她穿着围裙，手上却戴了个价格不菲的镯子，不用想肯定是梁国平送的。看来梁国平老树发芽，说起来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对汤秀梅并不吝啬。想当初她第一次见到汤秀梅，这个女人还只是个不起眼的进城打工的农村妇女。

“穗穗？”梁国平又开口。

虞千婉终于笑笑，将梁国平的话重复了遍：“也是，两人还没结婚，住在一起不合适。用就用了，没事的。回头我自己买，老梁你负责出钱就行。”

梁国平听到这句话，脸上却露出心虚的表情，他张张嘴，对虞千婉说：“那个穗穗，其实……”

但这会儿时机到底不对，梁国平还是什么也没说。

半个小时之后，墨舜到了。他还没吃晚饭，汤秀梅给他煮了碗海鲜面，又把刚做好的米饼拿给他吃。等他这边刚吃完，屁股都没坐热，虞千婉便说要离开。

墨舜压根不知道三十分钟前发生的事，还是梁国平拉着他到一旁说话：“虞千婉心情不好，回头你帮忙多劝劝。”

墨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不知道他这个“老丈人”哪里招惹虞千婉了，关键他自己那边的关卡都没过去，现在只能说是雪上加霜。他无奈笑笑安慰梁国平：“你放心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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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吵不起来的架

那边虞千婉坐在车里远远对梁国平说了两句，压根没有等墨舜，她已经慢慢驶出院子。墨舜扭头看去，只好对梁国平说：“那爸，我们先回去。”

“走吧，路上开车慢点。”梁国平想想又忍不住替虞千婉辩解，“今天这事主要还是我的错，她平时最爱惜她的东西，我不该让浩洋他女朋友进她房间。”

墨舜听出个大概，却不能当着梁国平的面对这件事做任何表态，又看到汤秀梅从屋里走出来，便说：“您也别有心理负担，到明天她就把这事忘了。爸，汤阿姨，你们早点休息。”

等墨舜走后，梁国平过去关上院门，汤秀梅站在院子里花圃边沉默了会儿说：“老梁，说来还是我做得不好。”

“不关你的事。”梁国平跟她一起往屋里走，“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不过她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进屋吧，这会儿起风了，怪冷的。”

梁国平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顿顿又说：“不过我刚才仔细想想，我们领证这事还是要找个时间跟她说，我就这么个姑娘，瞒着她终究不好。”

汤秀梅知道他将虞千婉视作自己的眼珠子、命根子：“你看什么时候告诉她，其实我们都这个岁数，要不是怕人家说闲话，领不领证都无所谓。”

“不谈这个了。”梁国平进去客厅，低头喝了两口已经冷掉的茶，“浩洋和刘莎年底不是要结婚，到时候如果缺什么你跟我讲。”

“什么都不缺，婚礼我想着让他回老家办，毕竟他爷爷奶奶还在。县城房子去年我就准备好，再多我也拿不出。其实只要两个孩子感情好就行，他们还年轻，以后什么都会有的。”汤秀梅说。

“是这个道理。”梁国平点头，笑了笑，“那回头我给他个大红包。”

在这方面，梁国平一直挺佩服汤秀梅。之前她白天在自己公司上班，晚上到夜市卖炒饭炒面，就凭自己这双手供儿子念完大学，还在老家的县城里买了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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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里车位紧张，墨舜几乎与虞千婉同时到她家楼下，不过他晚了一步，地面上空着的唯一一个车位让虞千婉给停了，他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