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真的？”

“真的啊，我已经用完一瓶了，效果特别好。”

“那行，趁着新年活动，我也买瓶试试。”

一旁传来熟悉的女声，邱辰明寻声望过去，瞥见一个有些微胖的女人。

“周姐……？”她有些诧异。

女人转过身，看着邱辰明，“你是……”

当年在京大附属医院，周姐加过她的微信，常常问她关于跳舞的事情。

邱辰明弯起笑：“邱辰明。”

周姐眼中一亮，显然是想起来，“小林同学！”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邱辰明，“不一样了，更漂亮了，我都没认出来。”

邱辰明眉眼染笑，“你也是。”

“我？你看我这身材，还不如那会儿在附院呢。”

周姐仍旧还是那个自来熟，当即就招呼了邱辰明一起吃晚饭。她不停的感叹两人太有缘分，在京大附属医院认识，如今又在崇仁成了同事，得知邱辰明刚回国不久，又拉着她将食堂里形形色色的好吃的介绍了个遍。

两人终于坐下，邱辰明才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来崇仁啦？”

“想换个环境呗。总在一个地方待着，人都被磨得没有精气神了。你现在是跟着陈院？”

“嗯。”

“有出息。”周姐笑盈盈的眉眼微滞了一下，“就是可惜了小晏医生，要是他一直留在附院，陈老就有两个得意门生了。”

“嗐，不过人家现在当了大老板，可比当医生风光多了，我干嘛操这个心。”

关于当年的事情，桑鹊让邱辰明去问梁晴雪，可以两人现在的关系，梁晴雪未必会想和她谈这个。更何况，她也始终问不出口。

邱辰明咬了咬筷子，“周姐，我想和你打听个事。”

“你说。”

“梁晴雪那时在医院……他为什么打人？”

周姐扒拉米饭的动作一顿，“你不知道？”

邱辰明摇摇头。

“这事儿说起来，话就长了。”周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

“你还记得吧，我当时也在骨科，那会儿有个姓晏的病人来做检查，头部受了伤，又被狗给咬了，膝盖和脚踝也都有挫伤。”

周姐对当年的事情印象深刻，着实是这人混身上下好像就没有一个好地方。这就算了，脾气还特别大，对她高吼二叫，嘴里还骂骂咧咧，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

“他来骨科看腿，小晏医生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听见那人在骂什么疯女人、贱……”周姐顿了下，“当时谁也想到，小晏医生冲上去就将人按在了地板上，什么也不说，就一拳一拳往脸上招呼。”

“他当时自己手上还缠着绷带，血渗了一地，到最后都不知道是谁的。”

……

邱辰明将托特包抱在怀里，独自一人走在京市冬夜的十字路口，脑子里全是周姐的话。

她好像看到装满炽白灯光的诊室，梁晴雪揪着晏槐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问，你是哪只手碰得她？

周姐说，当时梁晴雪就在反反复复问这句话。

周姐还说：“辰明，小晏医生是在为你抱不平吧？后来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意识都有些模糊，但还是拉着身边的人，说这事儿要先压着。”

他说：柠柠肯定很害怕。

邱辰明抬手抹了把眼泪，冬夜的风吹来，刺得脸颊有些发疼。

她坐了半程的出租车，一路走到星辰苑，红着眼睛，站在了梁晴雪公寓的门口。

邱辰明想，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糟糕透了，她不应该来的。

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脚。

站在门外，邱辰明拿出手机，用前置镜头当镜子。

她先是拿湿巾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又重新补了粉饼和口红，看着镜头里的自己没有那么丑了，她才伸手去按门铃。

门铃只响了一声，门便被推开。

梁晴雪立在玄关处，穿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

邱辰明一眼就认出了这身衣服，和五年前她来的那晚，他穿的那套一模一样。

一时间有些怔然，邱辰明呆呆站在门口，直到梁晴雪出声。

“都七点半了，菜都凉了。”

邱辰明走进来，才看到桌上摆了精致诱人的四菜一汤：糖醋鱼、龙井虾仁、蟹粉豆腐、八宝菜，还有一小锅腌笃鲜。

都是苏帮菜，也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桌边的玻璃花瓶里还插着一束卡罗拉，嫣红的玫瑰花瓣上凝着露水，娇艳欲滴。

邱辰明想起那束她没能在校庆晚会上收到的玫瑰花。

后来她在这处公寓的阳台上醒了花，想着第二天就来把它们好好插.进花瓶里。

可是，她再也没有来过。

视线又转回到桌上的四菜一汤。

邱辰明已经吃过晚饭了，周姐为了招待她，还特意多点了两个菜。

她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饿死我了，都没有米饭吗？”

“等等。”梁晴雪扯住她的手臂，去看她的眼睛，红红的。

“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饿了。”

“把眼睛都饿红了？”

“……”

见梁晴雪抿着唇，眉头皱起，邱辰明又吸吸鼻子，才开口解释：“最近用眼过度，有点发炎。”

梁晴雪将信将疑，却还是松了手。

“去洗手，我把菜热一下。”

“嗯。”

这间公寓邱辰明来过，五年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变，房间的格局，家具的布置，连洗手液放置的位置都还是和当初一样。

太熟悉了。

从洗手间出来，主卧的门开着，邱辰明瞥见了卧室里的大床。

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巧合，床上铺着的还是那床灰蓝色的床单，一些潮湿缠绵的画面在脑中浮现，梁晴雪咬着她的耳垂说，他喜欢这个颜色的床单。

她当时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问他为什么。

梁晴雪在她耳边轻笑，故意往她耳朵里呼薄热的气息。

“因为衬柠柠的肤色啊。”

灰蓝色，衬得她格外的白，如凝脂一般。

“怎么了？”

梁晴雪的声音打断了邱辰明的思绪，她恍然回神，因为那些旖旎的画面，脸颊微微发烫。

“没……”

桌上的四菜一汤已经重新热过，从前连水饺都不会煮的人，如今热起菜来倒也娴熟。

邱辰明在梁晴雪对面坐下，晶莹饱满的一碗白米饭，她抬起眼，视线落在梁晴雪劲瘦的小臂上。

居家服的袖子被挽起，他没有戴手表，左手手腕内侧一片冷白。

她喜欢的那句纹身没有了。

控制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一滴砸在米饭上。

梁晴雪抬手夹菜的动作一顿。

邱辰明一双乌亮澄澈的眼睛，眼眶里蓄满了水，眼泪就那样一颗一颗砸下来。

“哒”的一声，很轻。

梁晴雪放下手里的筷子，眸色也跟着沉下来。

他看着邱辰明，看她红红的眼睛和满眼的伤心难过。

客厅里安静无声，落针可闻。

半晌，梁晴雪却倏地轻笑了声。

“和我吃顿饭，就让你这么委屈？”

他声色沉凉，像浸了冷玉的清。

邱辰明抬眼，纤长的眼睫上沾着晶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想解释，喉咙却好像被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叮咚——”

门铃忽的响起。

梁晴雪抿着唇，面上不见任何情绪，起身去开门。

邱辰明咽了咽嗓子，压下喉头的酸涩，又带起钝钝的疼。

她起身跟过去。

门打开，外送小哥穿着“有间花坊”的外衫，怀里捧着一束新鲜的卡罗拉，含苞待放。

“晏先生，这是您今天的花，麻烦签收一下。”

“嗯。”

“晏先生，马上就要春节了，我们老板托我问问您，春节放假那几天，还是要每天送一束过来吗？”

梁晴雪捏着笔，指尖微顿。

小哥挠挠头，笑得憨厚，“老板怕您家里没人，跑个空。”

“送吧，我在京市。”

“行。”

门关上，梁晴雪转身，便见邱辰明站在他身后，眼睛红红的。

什么发炎，明明就是哭过。

梁晴雪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紧，喉结滚了滚。

“如果和我相处真的让你这么难受，我……”

“你怎么样？”邱辰明看着他，乌亮的眸子一瞬不瞬。

“我……”

“你混蛋。”邱辰明哑着声音，眼中一层水光。

她有点粗鲁推了梁晴雪一把，梁晴雪不妨，后背差点撞上门板。

“你故意把我骗到家里，准备了一桌我喜欢的家乡菜。你穿着我们那天在一起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