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手机响起。

看见来电显示的‘顾游羽’几个字，张星茗一时间微微愣住。

垂眸半响，张星茗接通了电话。

顾游羽冷漠的声音传来：“你在哪？”

离那天过去了快一周了，他才给自己打第一个电话。

他现在才回家，这一周，他和苏瑶会去哪儿呢？

张星茗下意识抱紧了枕头，回道：“我回自己家了。”

“什么时候回来？”顾游羽语气沉冷。

回去？

张星茗沉默了一瞬，却是说：“我让助理给你的文件，你收到了吗？”

闻言，顾游羽脸色一瞬黑沉。

他一扬手，将那份离婚协议丢进了垃圾桶：“这事我们明天见面再谈。”

张星茗眸光一顿，明天她约了妇产科的医生。

“明天我有事，后天吧。”

说完，她没再给顾游羽开口的机会，挂掉了电话。

顾游羽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顿时更加烦躁。

第二天，医院妇产科。

来检查的孕妇都有人陪着，只有张星茗形单影只。

她心中有些无名的心酸。

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张星茗盯着产检室的门发呆。

这时，产检室的门打开，走出两个人。

张星茗下意识的抬眼一看，直直便愣住了。

是顾游羽和苏瑶。

她的丈夫，正陪着别的女人产检。

张星茗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心都被这一幕绞得呼吸不过来。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所有心理准备。

但这一刻，她还是一个胆小鬼，不敢面对他给的残忍。

张星茗立刻站起身，再一次落荒而逃。

产检室门口。

顾游羽抬头看向张星茗离开的方向，皱起了眉。

刚刚的背影，是她吗？

顾游羽挪动脚步想要追上去。

这时，苏瑶突然拉住他的手臂：“晏哥，我的肚子好像又开始疼了……”

顾游羽停住了脚步。

苏瑶正得意欣喜，下一秒顾游羽就甩开了她的手。

他的表情厌烦至极：“够了，就算你怀的是我表弟的遗腹子，也别越界了！”

苏瑶心一慌，又试图去拉顾游羽的手：“你答应过替他照顾我的！”

顾游羽后退一步，示意一旁的助理拦住她。

“那是他的遗愿，不是我的责任。”

更何况，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说完，顾游羽不再看苏瑶一眼，直接离开了。

唐家。

张星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又怎么回到家的。

她关上房门，眼眶已经湿了。

窗边的风铃叮当作响，张星茗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带锁的相册。

她打开相册，仿佛打开了她的心一样。

相册的第一张照片，是顾游羽戴着飞行帽站在飞机前。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游羽，作为校报记者去采访他。

却没想，他只是站在那，就轻而易举地带走了她的心。

第二张，第三张……一张又一张。

张星茗抽出照片，一张张的撕碎，眼泪也一颗颗掉下来。

纽扣从第一颗就扣错了，可你扣到最后一颗才发觉。

有些事一开始就是错的，可只有到最后才不得不承认。

张星茗面对着一地的照片碎片，终于泣不成声。

晚上。

家里的门铃响起，唐父打开门，是顾游羽。

“爸。”顾游羽恭敬地说，“我来接柒柒回家。”

唐父不动声色地审视着顾游羽。

半晌，唐父侧身，最终还是让顾游羽进了门。

两人坐在客厅内。

唐父一言不发，而顾游羽则目光频频看向二楼张星茗的房间。

把他的样子看在眼里，唐父沉声开口：“能成为夫妻是上天给的缘分，过日子总要彼此体谅，相互沟通。”

在顾游羽略微惊讶的神色下。

唐父意有所指：“这话，我对柒柒说过，现在再对你说一遍。”

顾游羽认真地回：“我知道了，爸。”

唐父点点头：“柒柒在房间里，你上去吧。”

“是。”顾游羽颇有些迫不及待的上了楼。

房门被敲响，张星茗打开门。

她一瞬有些诧异，不自主抓紧了门把手。

顾游羽看着她稍显苍白的脸色，下意识皱眉开口：“你去医院做什么？”

第九章 自以为是

张星茗没有回答，而是淡淡问：“你来有什么事？”

“和我回家。”

见张星茗回避他的问题，顾游羽心中不舒服，又加了一句，“离婚的事，我不同意。”

张星茗抬眼看向他，眼里是坚定和决绝：“如果我一定要离呢？”

顾游羽愣住了，这一瞬，他的心慌了。

竟一时给不出回答。

见他这样，张星茗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她退后一步径直关上了房门。

顾游羽还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他想敲门，又烦闷的放下手。

最后，他只得冷着脸离开。

楼下，唐父从书房出来。

他看看顾游羽背影，又看看张星茗房门，叹了口气。

第二天，张星茗来到机场。

洗手间。

张星茗从隔间出来，洗手时，苏瑶走了进来。

她将自己的包放在洗手台上，慢条斯理地开始洗手。

张星茗没打算理会苏瑶。

她余光只是一扫，突然，目光就凝住了。

苏瑶那包上随意的挂着一枚平安符。

平安符再普通不过，可是，张星茗怎么会认不出呢？

这分明是她胸前平安符的另一半，它本该在顾游羽身上，可现在却出现在苏瑶的包上。

张星茗的嗓子中涌上一股苦味。

苏瑶发现她的目光，得意一笑，拎着包包便离开了。

张星茗从自己胸前拿出护身符。

岁岁平安，至君如意

朱砂仍旧鲜红，爱人之心却已经灰暗。

人什么时候会对一个人真的死心？

——是当你发现，你最最珍惜的东西，被他毫不在意的给了另一个女人时。

这一刻，张星茗是真的想从心口将那个人剜出来。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

顾游羽的那一句句‘一路平安’，如今变成一把把利刃，狠狠穿透了她的心。

她还以为，他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在乎她的，哪怕只有这么一点点。

可原来这么一点，都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

张星茗用手撑在洗手台上，深深呼吸着，想将那份能逼死人的疼劲强忍过去。

过了很久，她终于缓了过来。

所有的痛好像都麻木了。

她平静的走出卫生间，按原计划走进顾游羽办公室。

张星茗拿出辞职申请书，放在顾游羽桌上。

顾游羽愣了一瞬，烦躁的把申请书丢在一边：“我不同意。”

可接下来，却见张星茗从自己胸前摘下护身符，也放在了桌上。

她面色平静：“我留着它也没有用了。”

顾游羽心口一紧。

被张星茗的举动弄得越发烦闷，他站起来：“我们好好聊聊。”

张星茗摇头：“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

顾游羽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张星茗挣脱不开，只好深吸一口气，看着顾游羽的眼睛。

“你要聊？那好，我问你，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了，你记得吗？”

“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是哪天？”

张星茗好像要把积在心里的话一股脑说出来！

顾游羽一怔。

“我有时怀疑，我们真的是夫妻吗？结婚五年，有几个人知道我们结婚了？”

她看着哑然的顾游羽，眼眶红了：“你告诉我，这五年，你究竟有爱过我哪怕一点？”

顾游羽握着张星茗的手渐渐收紧，他的心底越发烦乱，还有一丝心慌。

他回答不出，却不肯放手。

似乎这一放手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当初是你答应嫁给我的。”他只能如此说。

张星茗一怔，泪眼含笑：“是，是我答应的。”

她突然用力一把挣开顾游羽，毫不犹豫的向门口走去。

在走到门前那一刻，她顿了顿。

握着门把手，张星茗喉头哽了哽：“那是因为，那时我以为自己可以打动你。”

门被关上了。

顾游羽愣在原地，思绪乱如麻绳。

许久，他向隔壁探头探脑的助理问：“我做错了是吗？”

助理支吾着，最后说了一句：“现在都还来得及。”

顾游羽回到家。

明明家里什么都没变，他却觉得空的不行。

他以前觉得，张星茗一定会回来的。

可如果她再也不回家了呢？

她要离开他。

彻底的。

想清这个事实，顾游羽骤然心口一痛。

他呆呆的站在客厅中间，没由来的惶恐。

顾游羽想起了助理说的“还来得及”。

他拔腿就走，开车驶向唐家，可车开到一半，他想起张星茗现在正在飞行。

是她离职前的最后一次飞行。

顾游羽把车停在路边，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拿出手机。

手机桌面上张星茗穿着机长制服的照片。

第十章 全体乘客平安

那是他几年前抓拍的，心念一动就设为了壁纸，这几年也一直没换。

脑海中思绪万千。

五年，他知道张星茗所有的飞行任务。

每一次起飞前，他都会跟她说“一路平安”。

每次收到她的“已平安落地”，他也会安心许多。

顾游羽打开微信，却发现这一次，他忘了和她说“一路平安”。

顾游羽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心里有一瞬的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张星茗，可他知道自己绝不愿失去她。

等她回来。

顾游羽想，等她回来，他一定要挽回她。

张星茗返航的这天，顾游羽亲自去买了束花，是黄玫瑰。

书上说黄玫瑰，代表歉疚的爱。

他抱着花一路走到航站楼，路过的几个高层看见了，打趣他：“封总这是要追求哪个小姑娘？”

顾游羽淡然回道：“是送给我的太太张星茗的。”

几个高层满脸惊讶，表情恍惚。

顾游羽没有停留，面色如常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