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声音嘶哑，前世想不通的问题在这刻忍不住问出来：“女儿实在是想不通，同样是凤凰血脉，你们为何要如此偏心？”

“凤凰族万年难出金羽凤凰，鸾儿虽非我亲生，但天生尾羽带金，日后定能成金羽凤凰！”

凰母冷冷瞥她：“要怪，就只能怪你是火凤！你该知足才是，我们都已经让你嫁进九重天，这还不够吗？你已经比鸾儿拥有太过东西了，莫要太贪心！”

顾瑶心凉至极，心底最后一丝期待也消失殆尽。

她冷下脸，不肯退让分毫。

“恕女儿不能如您所愿。”

见顾瑶态度如此坚决。

凰母脸色难看至极，丢下一句“你莫后悔”后，便愤然离去。

看着凰母身影消失，顾瑶眼前涌起一片模糊。

她想起这些年回到凤凰族后，自己只能眼巴巴看着全族为云鸾庆祝生辰；挑灵器时，自己永远只能挑云鸾剩下的末端灵器；再后来，云鸾仙魂受损后，自己便成了她的供血养料。

桩桩件件刻入心扉。

而凰母竟还能说让她别贪心……

强忍许久的情绪终于崩塌，泪水无声从她眼眶流下。

然而没过多久，刚合上的殿门又倏地被人从外打开。

墨怀渊的身影大步走进，正好撞见满脸泪水的顾瑶，脚步倏地一顿。

四目相对。

顾瑶迅速反应过来，抬手慌忙擦去眼泪，神色恢复漠然：“怎么，仙君也要来让我承认自己是‘雉鸡妖’不成？”

此刻的顾瑶仿若浑身竖起了尖刺的刺猬。

可墨怀渊眼前却是她几息之前满脸泪痕的脆弱模样，心不由便是一颤。

想到过来时擦身而过的凰母，他眉头不由微蹙了下。

但他很快压下心中古怪情绪，从衣袖掏出一张请柬，冷淡开口。

“明日，同我去青丘参加乐清上神的百花宴。”

闻言，顾瑶却是一愣。

墨怀渊竟全然不提她公布真身之事，反倒要领她去参宴。

记忆里，前世无论是何种邀约，墨怀渊都是带云鸾出席，让她这个所谓‘仙侣’越发遭人耻笑……

看出顾瑶眼里的诧异，墨怀渊竟有几分烦闷，遂淡淡解释：“乐清上神特意嘱咐，让本君带仙侣同行。”

顾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若非迫不得己，他定然是不会主动来寻她。

自嘲一笑，顾瑶闭了闭眼，沉声开口：“青丘路远，小仙灵力微弱，就不去了。”

没料到她会拒绝。

墨怀渊神色一僵，看她的目光冷了下来：“从前你用尽心机想陪我参宴，如今给了你机会，就别再装模作样。”

“从前那般做，是因为我喜欢你，想待在你身边才会如此。”

顾瑶看进墨怀渊眼中，眼底此刻如死水般平静，再无波澜。

“可是仙君，如今我已不再喜欢你了。”

第7章

听出顾瑶语气里的认真，墨怀渊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自在凤凰族初见过后，顾瑶就莫名爱缠着他，怎么都甩不掉。

可如今，她竟说她不喜欢他了……

墨怀渊墨色的眼眸深深审视着对面始终面无表情的女子。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将那请柬随意一扔——

“本君并不在乎你的喜欢与否，但既然你占了本君仙侣的位置，该做的事便不能不做。”

请柬啪地落地，震在顾瑶的心上。

历经两世，无人比她更清楚，墨怀渊从不在意她。

可听他亲口承认，心还是会被刺痛。

顾瑶脸色煞白，抿紧了唇。

墨怀渊将她这副神情尽收眼底，心底烦乱彻底散去，神色露出几分嘲讽。

扔下一句‘记得准时抵达’后，便大步离去。

殿内重归寂静。

许久后，顾瑶才缓缓弯腰，将那请柬攥在手中。

翌日。

顾瑶沉默地随墨怀渊来到青丘。

她穿着天后赐的烟霞羽衣，低调又美丽，举止更是大方得体。

周围注视她的三界各族，纷纷惊讶私语。

“那便是传闻中被妖族养大的粗鄙火凤吗？看起来还挺优雅啊？”

“装得罢了！可惜就算她再怎么装，也比不上云鸾仙子！”

声声入耳。

顾瑶神色却并无半分动摇，这种闲言碎语她前世听过无数次，早已习惯。

二人没走两步。

就见青丘狐女苏玉迎上前来。

苏玉无视顾瑶，只朝墨怀渊行礼，语气亲近：“仙君，今日怎么不见鸾儿，同她闹别扭了吗？”

墨怀渊抬眼看去，却一时想不起来人是谁。

他不说话，气氛眼见就要尴尬起来，顾瑶只好开口：“苏玉仙子，云鸾仙子身子羸弱，只是在家休养。”

苏玉这才看向之前都被她刻意忽略的顾瑶。

她爱慕怀渊仙君已数百年，提云鸾，不过想和墨怀渊有话可聊，谁知会被这顾瑶截去话头！

苏玉心中冷笑一声，当即提高声音：“怀渊仙君，鸾儿不能来参宴就罢了，你怎么能随便就带人出席，鸾儿知道后会难过的。”

顾瑶闻言，只觉无语。

她神情变得似笑非笑，故作不解。

“有什么好难过？你不说，仙君不说，云鸾怎么会知道？”

苏玉的话头一下哽住。

顾瑶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墨怀渊突然出声打断：“行了。”

墨怀渊不悦皱眉：“云鸾不是你们的谈资。”

话堵在了嗓子眼，顾瑶瞬间只觉无趣，从来这样，只要事关云鸾，他从来毫不掩饰偏心。

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语气淡淡：“行，那你们好好聊。”

语罢，直接一个人转身离去。

看着她干脆的背影，墨怀渊目光迟迟未曾收回。

她这态度让他心口莫名堵闷。

那句“仙君，我如今已经不喜欢你了！”又一次在他脑海响起。

于是在苏玉面露喜色上前时，墨怀渊只扔下一句：“本君与你无话可聊。”

就径直离去。

见墨怀渊似乎追着顾瑶而去，苏玉僵在原地攥紧手，满脸不甘心。

凭什么！？

云鸾就算了，最后嫁给仙君的竟是比自己远远不如的顾瑶！

苏玉攥紧手，心中嫉妒翻涌之下，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青丘桃林，花开正盛。

顾瑶身影消失于林中没多久，墨怀渊也追进了桃林。

谁料才追了几步，一股奇香便飘来。

墨怀渊脚步猛地顿住，身形踉跄了下。

心里莫名燥热难忍。

迷路的顾瑶从另一侧出来，见墨怀渊似乎情况不对，她迟疑上前：“仙君，你怎么了？”

话刚出口，就被墨怀渊狠狠攥住手腕。

他赤红双眼，呼吸粗重：“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什么药……”

顾瑶满头雾水。

下一秒，却见一道寒光，劈开桃林迷阵！

而她的腰则被墨怀渊一把揽住，飞身闯进一处空殿。

顾瑶被扔在床榻之上，墨怀渊俯身朝她压下。

顾瑶慌了。

“仙君，你要做什么？！”

她边说边往床下逃。

回应她的。

是钳住她脚踝的大手，和墨怀渊炽热凶狠落下的吻。

第8章

在墨怀渊的强势面前，顾瑶毫无反抗之力。

只能一次又一次承受着墨怀渊带来的山崩海啸……

到最后，她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

她已经回到了凌云殿。

周遭早已没有墨怀渊的气息，看来是将她送回来便离开了。

全身像是散架了般酸痛，顾瑶呆呆坐了半响，才红着眼聚灵调息，将墨怀渊留在自己身上的青紫痕迹褪去。

正准备再继续休养之时。

一只雀鸟扑哧着翅膀停在了她的窗前，趾高气昂地传话。

“顾瑶仙子，凤王凰母有令，命你即刻回族！”

闻言，顾瑶一怔。

掐指算了下日子，这才记起。

原是到了她每月给云鸾放血之日。

顾瑶眸色冷沉，思虑片刻还是起身。

抵达凤凰族王宫，顾瑶远远便听见宫中传来凤王凰母与云鸾的欢声笑语。

走近，那声音越发清晰。

“鸾儿血脉越发精纯，现下最后一片尾羽都已变成金色！”

是凤王得意自豪的夸赞。

转而又是凰母不满责备惋惜：“可恨那顾瑶让我儿命魂不稳，不然鸾儿早就能幻化成金羽了！”

凤王也叹：“她也就那点凤凰血还能有点用处了，如今有天宫仙气森*晚*整*理熏陶，希望她的血能让鸾儿仙魂更稳固。”

字字句句，戳入顾瑶心肺。

叫她直直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

半响，她回过神，轻轻推开殿门。

殿内笑声骤然停止。

顾瑶缓缓走入，看着殿中一家三口，不等凰母开口责备，先一步缓缓道。

“我这次过来，只是想同你们说，以后我不会再给云鸾放血，也不会再踏入凤凰族一步。”

这话让殿中三人神色大变。

凰母当即站起来，厉声呵斥：“你敢！这是你欠鸾儿的！”1

凤王亦是冷笑：“当初若不是你刺激到了鸾儿，她怎会误入魔窟，你放血给她养魂，天经地义！”

他们一人一句，说得理直气壮，说得狠厉绝情。

说得顾瑶终是压不下涌到喉咙的心酸和委屈。

“我不欠她的！当初分明是你们让我嫁给墨怀渊不是吗？”

“也是她自己突然发疯非要去魔窟，怎么到头来全让我背了因，受了果！”

“这一百多年，我给她放的血还不够吗？”

顾瑶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得能叫天底下所有为人父母的都心酸不已。

可她迎接的却是凤王毫不客气的一巴掌！

“孽障！”

凰母更是上前就要挟制住她：“少废话，今日这血你说什么都得献！”

对亲情的最后一丝期盼终于湮灭。

“我不献！”

顾瑶抹去眼中不争气的眼泪，闪身躲过凰母手下动作，冲出了殿门。

然而凤王凰母哪儿会这么轻易作罢，当即飞身追去。

顾瑶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