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凡让林沛珊把她送到学校。
回寝室的时候，只有田甜一个人在。
见到姬凡回来，田甜睡意全没了，连忙下床趴门边上往走廊里瞅。
好在现在是上课时间，没什么人在宿舍，才把门赶紧关上。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和琉璃过两天再回来吗。”
姬凡从柜子里拿出身份证塞包里。
床上的被子拿出去晒了，还没收回来，显得空荡荡的。
“回来拿样东西，晚上不回来住。”
她坐在木板上看田甜，觉得她气色不大好。
“要是住也只能跟我挤挤睡了，你和琉璃的被子还晒着呢。”
田甜道，“现在学院里到处议论你和琉璃，各个跟倒了瓢的冬瓜似的一肚子坏水，都是落井下石的主，明明娄月都公开道歉了，他们还自以为找到了真理，死抓着你们是新人的点不放，尤其是和娄月走得近的那几个女的，嘴脸丑的像一桩冤案，反正你不管听到什么，都别放心上，她们那都是嫉妒你和琉璃。”
见她义愤填膺的模样。
姬凡弯着唇角，点了点头。
她们三个虽然只同吃同住了大半年，感情却要好的一见如故。
早就成死党了。
“我和琉璃没事，不过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前几天的课没去上，试镜也没去，琉璃说你还夜不归宿了，你干什么去了？”
见田甜的脸色有点难堪，姬凡顿了顿，轻声道，“我不是打探你的隐私，我只是……”
“我知道，你和琉璃都是为了我好，琉璃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了。”
田甜抱着双腿坐在床上，摇摇脑袋，“不过我真没事儿。”
姬凡看了她一会儿。
田甜冲她静静的笑了笑。
“真没事啦，我又不是小孩，受罪了还不知道说的。”
“那好，如果你要是有需要帮助的，要找我和琉璃。”
姬凡补充，“任何事，任何时候都行。”
田甜眼眶莫名酸了酸，由衷的道，“谢谢你意意。”
从宿舍出来，姬凡没有在学校停留，去了民安街最奢侈的酒吧。
点了一杯鸡尾酒，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
这里灯光照不到，黢黑一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坐了个人。
姬凡戴着口罩，靠在椅背上晃着酒杯。
清冷的目光在场内的人群中来回逡巡。
一直到晚上七点钟，才锁定要找的人。
灯红酒绿的舞池中，男人上半身赤条条的，满脸猥琐的把手伸进舞伴的衣服里，不顾场合就肆无忌惮起来。
姬凡叫来服务生，“看到那个人了吗，过半个小时再把这个纸条交给他。”
连同纸条一起给服务生的，还有一千块钱。
服务生点点头，把钱和纸条都收下。
姬凡最后看了眼舞池的方向，起身离开了酒吧。
外边不知何时又下了大雨。
黑沉沉的天空给整座城市加了一层烟灰色的滤镜，但这并不会影响深城的纸醉金迷，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广场上巨大的广告牌照旧闪烁着明星娇艳欲滴的面容。
姬凡伸手接了雨。
很冰，很凉。
这样的雨砸在身上必然是冷入骨髓的。
姬凡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顾夫人，别忘了我们先前说好的事。”
“你要行动了？”
“嗯。”
那边沉默片刻，道，“祝你好运。”
挂断电话后，姬凡擦了擦手机屏幕的雾水，给林沛珊发了条短信。
上面写了她所在的位置。
那边回复她：【等我二十分钟。】
和她预想的时间差不多，毕竟这会儿，林沛珊应该就在隔了两条街的位置。
姬凡撑开包里的伞，沿着街边的青石板路慢吞吞地走。
身影在雨雾中影影绰绰，雨水溅在她细白的腿上，她没看见似的，唇角反而缓缓勾起来，颠倒众生似的一张脸更加潋滟夺目。
事情，总算有了进展。
姬凡望着黑云压城的天空呢喃，“母亲保佑我。”
二十分钟后，林沛珊的跑车如约停在她面前。
“你不去酒店里等着，在外边晃悠什么。”
林沛珊落了车窗，看她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满身清寒，微微皱起眉头，“傻不傻，赶紧上车。”
姬凡站着没动，冲他乖巧的笑笑。
“酒店离得不远，你把车停在路边，我们走过去吧。”
林沛珊还以为她在玩什么情趣，取下嘴里的烟夹在指尖，“成，随你。”
把车停好，林沛珊下了车。
黑色皮质外套搭配黑色马丁靴，湛蓝色的耳钉衬得他异常野肆。
姬凡把伞往他那边递了递，林沛珊顺势揽着她的肩膀。
“往哪边走？这地方那么偏僻，哪有主城区的酒店好，估计连个五星都没有。”
“往前走就到了。”
姬凡垂下眼帘，轻轻的说。
夹带雨水的风撩过，女孩的裙摆微微荡起，羽毛似的划在他心尖上了。
林沛珊揉了揉她的发丝，唇角始终上扬着。
她不打扮就好看，打扮起来会要人命。
不由的让他想起小弟们关于姬凡的描述——
姬凡的腰，夺命的刀。
“意意，你今天和平常不大一样。”
姬凡边走边问，“哪不一样？”
“比前几天要乖，也比前几天更漂亮。”
听到这话，姬凡淡笑不语。
男人似乎都很喜欢她乖巧的样子。
驳杂的喜欢，虚伪的顺从，被取悦的那一方怎么可能不喜欢？
越往街道深处走，车和人越少，再加上雨天更是人迹罕至。
林沛珊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本不想接的，姬凡让他接了。
“有屁放。”
“野哥，会所新来了一批纯妞，全是没开苞的，我们都等你先挑完再选呢，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站得距离近，姬凡想不听见都难。
林沛珊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以为她没听见，说了句‘你们玩，我今天有事’就挂断了。
“你要是有急事的话，可以先去，晚点再来也行。”
姬凡扯唇笑了笑。
林沛珊怎么可能这时候去，“现在什么事都没咱俩的事儿重要。”
雨太大，这本就是个单人伞，林沛珊和姬凡的周身都淋湿了。
但丝毫不减林沛珊的热情。
“早知道还是开车了，还有多远才到？”
姬凡看着前方蒙上黑雾一样的街道，微微眯起眼睛，“快到了。”
只是他们还没走出百米，就被一群人拦街堵住了。
对方带了十几人，各个身强体壮，把他们包围起来。
林沛珊没想到会在这地方遇到对家。
“张彪你这是做什么。”指尖的烟被他丢到地上，“堵老子的路？”
“林沛珊上周你弄残了我弟弟，这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没想到你主动送上门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你还敢一个人来？哦不，还有个小美女，啧，你马子真漂亮啊。”
张彪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扫过姬凡。
林沛珊把姬凡往身后带，姬凡仰头看着他的背影，手指微微蜷缩。
他混不吝的笑了声，“这么说，你是要找我算账喽？”
张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神阴狠。
“我管你有什么背景，在我这就只有两句话，谁断了我的财路，我就断了谁的后路，谁伤我兄弟，我就弄死谁！”
林沛珊眯了眯眼睛。
晦气。
偏头对姬凡低声道，“待会儿你找准时机跑出去，打电话让刘恪他们来。”
刘恪就是林沛珊手下的那群小弟。
姬凡仰头看他，“那你呢？”
“老子又不是豆腐做的，从小就学格斗术，这群人压根不是我的对手。”
林沛珊多自信，姬凡是知道的。
但双拳难敌人多，人家车轮战就能累死他。
张彪抬了抬手，二话不说就让人上了。
姬凡被一下子推开，眼看林沛珊和那群人打得难舍难分。
对方也不是傻子，真给她通风报信的机会。
有个人冲上来把她的包抢走，包里的东西都被倒了出来。
手机自然也被翻走了。
姬凡也被人按住，眼看林沛珊寡不敌众，被人一脚踹倒。
叫张彪的人拿出一把刀，刀刃拍了拍林沛珊的脸，“你小子还狂吗，再狂还不是跟狗一样被踩地上。”
林沛珊脸上青紫，咬着牙，“张彪你要是敢动我，你就死定了。”
“你小子在我脚底下还这么狂？这样吧，你学几声狗叫，我就考虑……”
“去你妈的。”林沛珊淬了他一口。
张彪眼神阴鸷，下一秒抬脚踹到他肚子上。
林沛珊捂住肚子蜷缩，硬是没吭一声，姬凡的心紧了紧，手心一片粘湿。
张彪阴狠的吩咐，“把这小子的腿废了，他让我弟弟半身不遂，我让他这辈子下不来床！”
一个小弟拎着铁棍扬起，落下来的时候，姬凡猛地挣脱了擒制她的人。
在铁棍落下的那刻，抱住林沛珊，后背硬生生挨了这一棍子。
“姬凡！”
林沛珊瞪大眼睛。
姬凡闷哼一声，五脏六腑错了位似的疼，后背火辣辣的。
林沛珊反应也很快，夺了对方的铁棍，和那群人混战起来。
张彪本就喝醉了酒，此刻也打红了眼，瞅准时机，准备给林沛珊后背来一刀。
结果这刀子没捅到林沛珊身上，反倒捅到了姬凡身上。
腹部如注的血，很快染湿了她的白裙子。
对方愣神的功夫，姬凡已经如凋零的树叶般的倒在地上了。
“彪哥那边好像是警察，警察来了！”
“快跑，警察来了！”
“姬凡！”林沛珊不知所措的捂住她不断冒血的地方，眼眶红了。
这一刀本该捅进他身体里的，是姬凡挡在他背后。
疼痛已经让姬凡说不出话。
她摸了摸腹部粘湿的地方，目光无神的望着黑沉沉的天际，最后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雨水砸在她脸上。
“姬凡，你别睡，姬凡，你别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姬凡你……”
声音越来越远了，姬凡只觉得好困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