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泌吉贞是什么小说,温泌吉贞(巧逞窈窕)完整章节在线阅读
一声倒退了几步,淋漓的茶汤连衣襟都打湿了。
“呀,”寿光俏皮吐舌,转而对澄城道:“阿姐,我一时看岔眼,把她当成了北里那个秦姓的官伎,你不怪我吧?”
澄城气得手指簌簌发抖,她一把推开寿光,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寿光满不在乎地一笑,丢下茶瓯起身。经过秦住住身侧,见她睫毛上还挂着茶叶梗子,嘴唇咬得快要沁出血来,更显得凄楚动人。寿光满心的嫌恶,鼻子里哼笑一声,贴近她耳畔,低声道:“听说戴申以前为了你羞辱清原公主?我今天也羞辱了你,你回去可以如实告诉戴申,看他敢拿我怎么样。”指尖拈起秦住住发鬓上的茶叶,她欣赏着对方红肿的脸颊,眼眸中锐光一闪,“后天我和我的父王要去见戴申,最好别让我在他家看到你。”
将秦住住一通冷嘲热讽,寿光扬长而去。
好好的宴席被寿光搅得鸡犬不宁,澄城脸色难看至极,见秦住住行迹狼狈,也觉可怜,命她去找医官敷脸。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澄城丢了碗箸,兀自生气,一名英俊的奴隶上来揽着她低声说笑,澄城略微露出一点笑容,问吉贞道:“你那里有个侍卫……”
吉贞顿了一下,笑道:“已经将他打发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不是他。”澄城虽然对“有酒窝”的侍卫一见倾心,但也不至于非他不可。将上下其手的奴隶推开,她笑道:“是另外一个,据说是朔方节度使的嫡子,年纪大概十五岁。”
澄城荤素不忌,简直令吉贞瞠目。她讶然笑道:“阿姐,他还小。”
“我知道。”澄城微笑,提起戴庭望,眼中并无狎昵,“我在陇右时,就曾听说过这个孩子的美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他若在,蝉娘可命他来拜见我。”
吉贞暗叫庆幸,没有令戴庭望随行。她心头一动,对桃符道:“叫包忽里来拜见阿姐。”
包忽里神气十足地来到堂上,先拜见了吉贞。他也生得英挺,初见面的人,只会以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澄城公主见他一举一动间,手臂和大腿上都有微贲的肌肉线条,而且活泼可爱,顿时心醉神迷,脸上先笑起来:“这个也好。”
吉贞笑道:“阿姐觉得好,送给你了。”
包忽里以为有好酒好菜伺候,谁知道一脚踏进龙潭虎穴,吓得目瞪口呆:“殿下,你怎么能把奴送给别人?”
吉贞道:“你主人把你送给我,现在我是你的主人,我把你转送给澄城公主,有何不可?”
包忽里气得大叫:“你不是我的主人,我要回去找我阿耶!”
澄城公主捧腹大笑,对包忽里招手道:“要阿耶做什么?这里有琼浆玉液,珍馐美味,你来尝尝。”
包忽里好像闻见蜜的蜂儿,看见金瓯里的流霞酿,便移不动眼珠,晕头转向走过去,被澄城公主接连灌了几杯下肚,脸也红了,眼波也荡漾了,又被一双柔荑摸得浑身燥热,粗鲁地扯了扯领口。
澄城公主作乱的手在他下面探寻了许久,突然脸色一僵,一个巴掌将包忽里扇开。
包忽里醉意朦胧中平白挨了一巴掌,眨着水润的眼睛,他奇道:“殿下,奴下面没有的,你摸什么?”
吉贞慢慢把脸转向桃符,从桃符扭曲的脸色中,她看出桃符是在拼命压制嗓门里的惊呼。
转送包忽里一事就此折戟沉沙,澄城公主吃了好大一个瘪,心情更坏,吉贞也只能告辞。回玉京宫的途中,包忽里还在车辕上摇头晃脑,哼着契丹小调。桃符在车里猛地抓住吉贞的手,“殿下,他是个……”
“阉人。”怪不得。吉贞睨着外头包忽里的身影,半晌,突然冷嗤一声,“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包忽里,你进来。”吉贞冷不丁说道。
包忽里奉命爬进车里,他还在回味流霞酿的滋味,猛一抬眼,看见吉贞正眯眼看着他,包忽里被她那犀利的目光看得不寒而栗,打了个酒隔。
“酒好喝吗?”吉贞微笑。
“好喝。”包忽里酒意上涌,乖乖点头。过了一会,他勉强找回一丝警觉,“殿下,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你是契丹人,怎么会被去势?”吉贞柔柔地问,要和他谈心的语气。
包忽里对去势两个字并没有丝毫反应,他早习惯了,因自己自幼就是这样,没什么可抱怨的,“奴唱歌好听,首领怕奴长大后嗓子要坏,所以小的时候就骟了。奴是十岁时流落到河北,被阿耶收养的。”
是契丹阉伶。吉贞豁然开朗,又问:“河东河北,像你这样的多吗?”
“奴这样的?”包忽里懵懵懂懂,用指尖点了点自己鼻头,“殿下是说,像奴这样漂亮的,还是奴这样没有鸡……”
“住嘴!”桃符尖叫。她指着包忽里,羞愤欲死,“不许说那个词!”
“巴的?”包忽里把后半句说完,才一本正经地向桃符请教,“哪个词?”
“像你这样的阉人。”吉贞道,她盯着包忽里,慢慢提醒他,“契丹来的,突厥来的,兴许还有安南人……”
“没有!”包忽里水亮的眸子一转,嘻嘻笑道:“阿耶就收养了奴一个,没有兄弟!”说完,他打个哈欠,揉揉眼睛,“殿下,奴困了。”
“滚出去。”吉贞看他一副惫懒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回到玉京宫,戴庭望正在宫门口翘首等待。车身刚一停,车辕上打盹的包忽里栽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戴庭望视若无睹,从他身上跨过去,对吉贞道:“殿下,京里有消息来,伏沛死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吉贞俯身正要下车,也顿了一下。看入无边无垠的夜色,她心中有些不安之感。
“伏家怕要乱成一团了。谁知道郭罡会不会也去找麻烦。”桃符对伏大娘子颇有好感,闻言也犯起愁,“一家全是女眷,没人做主,真可怜。”
“我们去伏家看伏大娘子。”吉贞说。
今夕何夕(七)
元龙十年初夏,伏沛自东川逃回京都不过一年,便病逝于私邸。清原公主一行抵达伏府时,伏氏才刚开始发丧,家奴将讣闻依次送至皇宫与伏沛的各位同僚家中。吉贞走进才搭设好的灵堂,见满眼素白,伏沛的夫人搂着两名年纪尚幼的女儿痛哭,唯有伏大娘子如一株柔弱但坚韧的蒲苇,面色惨白地挺立在棺椁旁。
“殿下,”伏大娘子对吉贞施礼,她眼泪已经流干,眼皮发涩,费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殿下为了小女舟车劳顿,让小女如何报答?”
吉贞曾经恨伏沛懦弱,但他已死,又面对这满堂的孤儿寡母,苛责的话哪还说得出口。见伏大娘子着实羸弱,她伸手扶了一把,柔声道:“使君为国朝效力,一片丹心,苌弘化碧,是陛下要感念你们。”
见伏府来回穿梭的都是家奴,尚无宾客,吉贞正要问伏大娘子是否将噩耗禀告皇帝,便听家奴走进来,说道:“陛下遣徐舍人来了。”
吉贞放开伏大娘子,转身回眸,见徐采官袍外罩了白麻丧服,被奴仆领着,快步穿过庭院,走至堂外,他蓦地看见吉贞,身形停滞了片刻。
凝视着吉贞,徐采待要开口,伏夫人已经领着三名女儿迎了出来,徐采将话咽了回去,转而深深躬身,对伏夫人还了一礼,说道:“夫人节哀。”
见到宫里来人,伏氏一颗心被悲伤所攫,崩溃痛哭,“徐舍人,我家的夫君,是被奸人所害,无辜枉死,还请舍人通禀陛下,替妾和三个孤女做主!”
徐采的袍边被扑过来的伏氏攥在手里,摇晃得站都站不住,他也顾不得避嫌,将伏氏扶起来交给家奴,温和地说道:“夫人,伏公病重之时,在下已经将伏公的医案原封不动转呈陛下,并交由御医审查,的确是因痹症所致,两气虚衰,外邪侵体,药石罔灵,与他人没有干系。”他顿了顿,“陛下欲追赠伏公为剑南郡公,特旨日后伏大娘子若有子息,可承袭爵位。”
“徐舍人不必多说了,”伏大娘子沙哑的声音打断徐采,纤柔的眉目染上一层果决沉郁之色,“我们都懂得,多谢陛下圣恩。”
徐采心下愀然,面对一群女眷,也不好多劝,正呆立间,听见外头人声喧哗,已经陆续有宾客陆续而来,徐采退至角落,此时,方才有机会仔仔细细看吉贞一眼,“殿下……近来可好?”
吉贞点头,简略地说:“都好。”
徐采看着吉贞,“臣听闻郭罡率刁奴到玉京宫外大闹……”
吉贞笑道:“你的消息真是灵通。”
“是前几日戴申进宫述职,在陛下面前提起来……”徐采说着,见几名衣袖掩面的朝臣已经嚎啕着走进来,他们的说话声立即被淹没在嘈杂之中,徐采往堂外指了指,“殿下,出去说话?”
两人前后来到堂后的廊芜下,此处草木葱郁,行人不多,吉贞命桃符在远处等候,她捡个遮阳的地方坐了,问徐采:“戴申在广州,陛下传他回来干什么?路途这样远。”
“也不是陛下要传他,”徐采解释,“是朝臣们三天两头上奏疏,称戴申曾有叛逆之举,怕在广州日久,又生反心,须得时时耳提面命,令他不可忘记陛下宽恕之恩,”徐采说到这里,无奈地一笑,“总之故意折腾他就是了。”
“照你看,戴申是真心归顺还是假意呢?”吉贞道:“你和他共事多年,该是了解这个人的。”
“殿下问臣这话,”徐采难得语气中露出锋芒,“不仅是疑心戴申,还是疑心臣吗?”
他这么单刀直入,是心里很不快了。吉贞有些难堪,辩解道:“只是问戴申。”
徐采悻悻道:“归顺便是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