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里输液室不光有他们，还有一个新婚夜喝多了的新郎官，一直喊肚子疼。

这俩病人让唐水想起她妈妈，陈若冰就是喝多了以后呕吐窒息去世的。

唐水凑在李星面前，一语双关道：“星哥，你让我渡过了一个很难忘的生日。”

李星说对不起，唐水摇摇头，“不要对不起，要你好好的。”

外面天空泛起鱼肚白，医生给开了一星期的吊针，今天下午过来打一次，剩下的六天下了晚自习过来。

今天白天不去上课了，最后这几天，要学的课没有了，心态也占很大一部分，李星无形中给自己太大压力，半年病倒了两次。

唐水已经不再劝他了，只能陪着，还有一点庆幸，幸亏是考前十天生病，这要是考试当天生病得多抓瞎，唐水期盼着考试快点来，再完美落幕。星哥只要身体好好的，正常发挥，不会有问题。

正好从李星输完夜开始，学校取消了最后三天的晚自习，让考生多休息，考场安排也出来了，五号六号考生去看考场，七号上战场。

每一只手背上多了四个针眼，输液贴下面还泛着青，唐水捧着李星的右手，指尖顺着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来回划拉，划拉完又轻轻亲吻他的手背，并且絮絮叨叨，“星哥的手受苦了，接下来的考试也靠你了，千万不能拖我星哥的后腿。”

唐水小鸡啄米般把李星的右手亲了个遍，撒开放到书桌上，“你试试，是不是下笔如有神了。”

“真神奇，它自己写出来了，”李星填上一个选择的答案。

“我也需要读题。”李星说，“能再施点法吗？”

哥哥还在外面看电视呢，唐水努努鼻子。

“那看题吧，”李星打开去年高三试卷第一次模拟考的英语听力电子版，“听力你来做。”

唐水鼻子都贴到卷子上了，心飞走了，字也看不清。

唐水盯着那一小段英语字母，听力都放完了，唐水一个都没答上来。

“故意气人呢，还是累了。”李星问。

唐水盯着卷子出神，喃喃道：“我怎么了……”

英语听力是唐水的最弱项，李星刚才也是逗她，没打算在最后两天还给她拔苗助长。

“我要睡了，”唐盏进来通知他俩，“你俩也早点休息，现在休息比学习重要。”

明天去看考场，不用去上早自习了，唐盏也终于能睡个懒觉。

唐盏躺在床上想，他高考那会儿都没现在这么累。

唐水起身去洗澡，洗的时间有点长了还没出来，唐水夏天都是冲一冲，连带刷牙都很少超过二十五分钟。

四十分钟以后，李星去卫生间门口看。

磨砂玻璃只能看到里面有人，在动，根据声音轻易判断出开着淋浴头。

李星甚至能听清楚水流冲在肌肤的声响。

倏地，水声停了，唐水会在淋浴时小小地憋气，今天洗得时间有点长，所以花洒关闭以后唐水在浴室里面慢慢地地吐出几大口气。

李星觉得自己有点耍流氓，因为他该回屋了。

但是腿和脑子分了家，没一个听他的。李星仍然站在卫生间外面没有动。

唐水在里面裹浴巾，唐水胡乱地擦头发，唐水过了几分钟以后拍面乳，一系列窸窸窣窣的声音李星都听得一清二楚。

唐水已经在卫生间超过一小时了，李星在外面站了二十分钟，在唐水拧开门以前，李星使劲儿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回了大卧室。

李星半靠在床头，拿了一份物理卷子强迫自己静心、淡定，他刚刚结束打吊针，不能洗冷水澡。

上次很久才解出来的物理课外题，李星有了新思路，他相信有些东西像弹簧，你弱它就强，只要不去想。

可唐水不放过他，唐水在卫生间穿上了睡衣就出来了，但是没穿外衫，只一条睡裤一件吊带。

唐水像是进错屋子一样，站在李星床头，目不转睛地瞧着李星。

说是瞧着李星，但是唐水的眼睛并不聚焦，没对上李星要把她灼出火的目光。

唐水垂着眼，“星哥。”

“啊，”李星有点木讷地张嘴回应，“怎么了。”

唐水弯了下腰就走了。

留下李星回味了半宿樱桃味的牙膏。

§51 高考

李星的考场在二中，唐水的考场在实验高中，实验离加悦澜湾有点远，这些年每逢高考经常落雨，唐盏在实验高中附近订了两间酒店。

六号下午早早吃过晚饭，三人客厅沙发上安排明天的考试事宜。

“我明天骑车去二中考场，”李星率先说，“中午不用管我，我回家做饭吃。”

李星参加英语演讲的时候去过二中，而且二中离家不算远，和一中的距离差不多。

考前吃饭也很讲究，不能大补，不能油腻，和平时差不多最好。

唐盏不能分身，唐水和李星更需要陪考那个是唐水。

“秦宋来给你陪考，”唐盏说，“他是你法律上的哥哥，这么大事儿，可不能让你自己去。”

李星点点头，说那辛苦秦宋哥了。秦宋也就是中午去接一下，下午陪李星去考场，下午考完唐盏去接李星，李星不需要人费心照顾。

李星觉得唐水这两天总是兴致不高，一副考前焦虑的样子。

唐水低着头撸狗，听从哥哥们的安排就行了。

最后一天也不看书了，把脑子捋顺就行，紧绷了那么久，临近了日子，李星反而轻松了。

从小到大的考试和竞赛他参加过很多，因为他足够努力，所以名次辜负他的次数很少，都在可控和可接受的范围里。所以李星相信高考也一样。

而且高考完，还有更好的事等着他。

期待与希望，都在这个盛夏。

电视里放着足球赛事回放，唐盏和李星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两句。

“我不看了哥，”李星站起来，“我再去检查一下证件和文具。”

李星先去唐水屋里，帮她再确认一遍没有遗漏。

“你也去，星哥快把你惯得不能自理了，”唐盏拍了拍唐水那边的沙发，“检查好了以后自己安静待会儿就睡觉。”

唐水摇摇头，“我不想看书了，我也不困。”

最后这两天李星会给自己安排时间再看看题，他们除了语文和英语的考试内容一样其都不一样，李星还要给唐水文科的数学出题规律，唐水说不想耽误李星时间，最后两天分开房间复习。

他们已经整整两天没亲近独处了！

“唐水，晚安。”李星从唐水房间出来。

唐水抬头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晚安星哥。”

唐水抱着狗，坐到哥哥身边，安静地靠着哥哥肩膀。

“怎么觉得你突然长大了呢，”唐盏用食指刮唐水的脸蛋儿，“还是不高兴了，因为要考试了，给自己压力了？”

电视机里的球赛正激烈，讲解员的声音盖过了兄妹俩的交谈，唐盏声音也不大，李星那屋听不见。

“我觉得我好像……，我长大了，我不是过了十八岁生日了么，”唐水顿了顿，“哥哥，高考完…，我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差这么两天吗，”唐盏随意地笑，“现在不能说？”

唐水望着电视机的足球竞技，她不爱看足球，“不能，现在考试最重要。”

“哥哥，我好爱你。”唐水眼里有水汽，“我竟然长这么大了。”

“如果我没有被你从福利院接出来，没有遇到星哥，可能我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那我现在在干什么呢……”

唐水如果一直在福利院，不会成为艺术生，这条路不光靠天赋，也是一条烧钱的路，光耗材和补习班就是挺一大笔费用。

唐水以前从来不想这个，她被接到南城乡下的时候，她以为她会在村儿里和奶奶一直在一起，和她见到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