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愧疚还是爱？

“要是我死了，你真的还会心疼吗？”

明薇话落，穆廷州立刻蹙眉，不赞同道：“别说气话，快跟我回去。”

“一家人有什么结是打不开的？”

明薇没有力气挣扎，一路被拉到了孙清遥病房外，两人刚一停下，就听里面孙清遥在说——

“妈，我和宇谦的婚礼，歆纯姐会来参加吗？”

第7章

明薇踉跄一步，嘭的撞进穆廷州的怀抱。

她被针刺了挺直腰站稳，红着眼回头，死死盯着穆廷州：“你带我来这，就是通知我，你要和孙清遥结婚了？”

穆廷州张嘴，刚要说话，就见病床上的孙清遥慌忙跑出来，挡在穆廷州面前，可怜楚楚要求：“歆纯姐，你别怪宇谦哥，是我想要试试嫁人的感觉……”

“你能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你放心，等我尝过婚礼的甜蜜滋味之后，我就再也不缠着宇谦哥了，我知道宇谦哥自始至终只爱你，我不会和你抢他的！”

明薇只冷漠盯着穆廷州，开口：“所以，刚刚你手里拿的那戒指，是给她的？”

被她清冷的目光盯着，穆廷州忽得有些心慌：“歆纯你别当真，这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礼，你——”

明薇再也忍不下去，撕破脸嘲讽：“婚礼就是婚礼，还有名无实？你们到底哪来的脸叫我参加？”

“住口！”

屋内，沈母却一下子站起身，十分不满走了出来。

“清遥只是想体验一下嫁给宇谦的感觉罢了，又不是真要在一起，你身为姐姐不能谦让一下？”

让，又是让？

明薇眸子颤着，积压十来年的委屈再也憋不住。

“妈，到底谁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您知道之前我出车祸，孙清遥还摘过我呼吸机想让我死吗？您帮别人抢您女儿的老公，您良心不会不安吗？”

“啪！”

沈母一个巴掌扇过去：“明薇你疯了！为了气你妹妹什么谎话都能编出来是吧！”

“我告诉你，今天我只是通知你，你要是还认我这么妈，明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参加清遥的婚礼！”

明薇偏着头，嘴角流出血。

她缓缓抬手，捂住麻木的脸，眸子一点点变得灰暗：“那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话落，她就转身离开。

孙清遥低头躲在穆廷州的怀里，暗暗勾唇，察觉到穆廷州想走，她立马装柔弱抱紧人：“宇谦哥，你别走，我怕……”

穆廷州望着明薇背影，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只是一个形式的婚礼，等到结束之后，他会跟歆纯好好道歉，她一向善良好说话，一定能理解他的。

可沈母却很不满明薇的忤逆，哪怕明薇走出很远的距离，她还高声撂话：“明薇，你翅膀硬了，既然这么不听话，那你以后就想要沈家的半点东西！”

“妈，别怪姐姐了，是我不好。”

“清遥你没错，让明薇好好反省。等她想通了，知道错了，自然会和从前一样滚回来道歉。”

一句句，哪怕隔着距离，还是针刺般扎进明薇的耳朵。

反省，道歉……

她不明白自己需要反省什么，又需要道歉什么？

她独自朝病房走，路上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丈夫抱着妻子，母亲抱着孩子，他们眼中的温情，是她15岁之后拼命想握在手里的东西……

可惜，她越努力，越失去。

这时，手机忽然‘叮咚’一声响。

她缓缓点开手机，一划开屏幕，家族群就弹出一则加粗标红消息——

“明天上午十二点，在沈氏集团酒店，穆廷州将会和清遥举行婚礼，恭候大家参加。”

第8章

看到这消息，明薇忽然觉得更冷了

倘若穆廷州和孙清遥真的只是有名无实的婚礼，又怎么可能需要邀请家里人参加？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

寒风从窗户灌进走廊，带来几片雪花。

明薇走到窗边，才发现外面正纷纷扬扬下着鹅毛般的雪。

她空洞望着虚空，任由雪花落在她的眉心，脸颊，唇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洁白无瑕的雪花，竟然也是苦的……

手机一直在震动，消息提示音不断传来。

只低头一看，就见亮着的屏幕，跳着一条条炫耀——

“明薇，你看见了吗，明天我就要和穆廷州结婚了，你看，你15岁那年守不住亲情，现在依旧守不住爱情！”

“但凡你还拥有的，我孙清遥一定会全部抢走……”

“这辈子永远斗不过我！”

“我如果是你，真是没脸活下去了。”

……

“啪嗒，啪嗒”

鼻腔又涌出血，一点一点弥漫整个屏幕，遮盖住那些恶毒的宣告。1

脑袋嗡嗡作痛，她从兜里掏出止疼药，一把塞进了嘴里，很干很苦，可即便苦到作呕，鲜血依旧止不住。

她明白，大限将至。

她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可她实在不甘心……

凭什么受害者受尽逼迫，作恶者却活得幸福美满？

她捂着鼻尖的血，一步步走向医院的天台。

寒冬的夜雪如刀般割开她的肌肤，雪沾在她的发丝，她恍若一夜白头，苍老如老妪。

回想起这些年来父母和哥哥对她的苛责，孙清遥一直以来的挑衅，穆廷州的变心……

她遥望着天，只觉得天上落下的雪都是她的冤屈。

她要让这个世界知道，她没错。

她登陆自己的微博号，写下这一世的委屈。

致亲人——

“爸，妈，小时候你们常说，我是你们永远的宝贝。哥哥，我喜欢骑马，你经常把我抱上脖子，哄我开心，说会一辈子疼我……”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孙清遥来了之后，你们就像变了人？”

“我做什么都是错，什么都要让给孙清遥，我不愿意就是不懂事，就是恶毒——”

“我的大学保送机会，我的肾脏，甚至我的未婚夫……我真想知道，你们为了一个真正恶毒的人，逼死亲女儿，亲妹妹时，会是什么感受？”

还有穆廷州——

寒风呼啸，明薇僵硬很久，滴下手机屏幕上的血都结了冰。

良久，她才颤抖着，一字一字打出：“穆廷州，你的‘博爱’，我要不起……如果有来世，我再也不愿遇见你。”

风雪更大了，天台上的灯摇摇晃晃，即将熄灭。

她顾不上擦掉不断奔涌的鼻血，把孙清遥这些年发给她jsg的炫耀短信，照片，一张一张截图保存，上传微博。

然后，一键发布。

补上最后的遗言——

“哪怕世界无人爱我，但我也不曾伤过任何人。”

“咚，咚——”

凌晨的钟声恰好在此刻响起，新的一天到来了。

明薇望着天边，漆黑的夜幕，像一张望不见底的恐怖巨兽黑洞。

没关系，反正闭上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爬上天台护栏，在最后一道钟声落幕时，猛地跳下——

“再见，这个毫无留恋的世界……”

第9章

“呼呼——”

狂风卷雪，疯了似的拍打着窗户。

穆廷州正在病床边陪着孙清遥，心口忽得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离他而去。

他下意识拿出手机翻看，但屏幕上什么干干净净。

没有新电话，也没有新短信。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他接通，只听那边传来急切的求救：“傅医生，有人在咱们医院天台跳楼了，全身粉碎性骨折，内脏大出血，情况非常严重！”

“我知道你现在休假，但你是咱们医院的最厉害的外科医生，你能不能来急诊室搭把手？”

穆廷州听完，出于医生的本职，立马站起来朝外走，可就在这时——

一旁熟睡的孙清遥突然睁开眼，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就往自己手腕按，发疯大叫：“宇谦！你不许走！”

男人吓得停住脚步：“清遥，你冷静一点，把刀放下……”

孙清遥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水果刀在她手腕处留下血痕：“你走了我就自杀，你必须在这里陪着我，一直到明天举行婚礼！”

穆廷州握紧双拳站在原地，两边都是命，都需要自己救。

但那边只是一个素不相逢的陌生人，而孙清遥……

几秒后，他回到病床边，温柔劝慰：“好，我不走，你千万别做傻事。”

孙清遥这才把水果刀扔了，随后她欢喜抱紧穆廷州：“宇谦，你好温柔，我好喜欢。”

她疯疯癫癫说着，可躲在穆廷州怀里的眼，却清醒又得意。

等到明天婚礼一办，穆廷州就永远是她的了。

所以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穆廷州都不能离开，必须一直陪着她。

……

穆廷州守着孙清遥，睡得并不踏实，做了个噩梦。2

梦中，明薇浑身鲜血淋漓站在病床边，怨恨看着他。

“歆纯？”

他慌张奔上前，可明薇却怦然一下化成血雾——

“歆纯！”

穆廷州大喊着惊醒，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病床边站着穿着婚纱的孙清遥，她阴沉的脸色在穆廷州睁眼时，立马变得娇羞：“宇谦，我好看吗？”

穆廷州揉着眉心，看着孙清遥穿着的婚纱，正是明薇的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