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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音学习成绩不好,没考上普高,家里便不再出钱让她读书,纪昀还记得那晚郑玉音抱着她哭了很久,骂自己不争气。
她去找郑妈郑爸求情,告诉她们即使不读普高也还能念职高,未来还是会有前途的。
郑妈却什么都听不进去,跟她说:“你小孩子懂什么啊?别来瞎掺和了。”
其实仔细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很早很早之前郑妈就威胁郑玉音,跟郑玉音说如果你再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纪昀本以为那只是上一辈人的固定话术,单纯为了激励郑玉音,没曾想——
他们真的会这么对玉音姐姐。
周五晚,纪昀独自tຊ坐火车赶回老家,直奔郑玉音家。
郑玉音容貌没什么大变化,只是消瘦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郑玉音的笑容变勉强了。
纪昀问:“你爱新郎吗?”
她知道这样问一个新娘子很不礼貌,但她想知道,郑玉音到底是心甘情愿还是半推半就的。
她希望她说前者。
可郑玉音只是摇摇头:“说不上爱,但至少不讨厌。”
纪昀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为什么叔叔阿姨要把你这么早嫁出去?你嫁过去要多辛苦,多操劳,他们想过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他们就完全不顾你的幸福吗!”
郑玉音泛着泪花,帮纪昀拭泪:“不读书以后我就出去打工赚钱,说真的,我觉得那样的感觉挺好的,虽然工资算不上高,干的也是力气活,但我很幸福。”
“可我爸妈觉得女孩子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反正早晚都是要嫁人的,索性不如早点找个人家,也有个依靠。”
“我反抗过,但有的事,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
“他们有千百种办法来逼我,把我锁在房间里怕我逃跑,说我不嫁他们就要喝农药,每天给我洗脑说给我找的是百里挑一的好归宿,以后好日子肯定少不了。”
“有一天,我突然就哭不动了,突然就不反抗了,我太累了,太累了。”
“或许我早该接受,有人生下来,就不被父母爱这个事实。”
纪昀参加了婚礼的全部流程,见到了新郎。
皮肤黝黑,身材干瘦,一脸苦相,唯一能说得过去的只有那逼近一米九的身高。
听席间人讨论,他是农村的,比郑玉音大七岁,家里比郑玉音家条件好,是个老实人。
纪昀忍着没哭。
一切从简的布置,只看重礼金的双方亲家,最重要的是——不相爱的新人。
她甚至想拉着玉音姐姐逃婚。
可生活不是小说。
纪昀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希望你真的能幸福。”
等一切结束后,纪昀没有买下午的火车票,她买了晚上的。
她想尽可能地和郑玉音多待一会儿。
可平常慢悠悠的时间偏偏在这时开了加速。
郑玉音不顾父母反对,亲自送纪昀来到火车站,她说:
“我知道,等我结婚以后,就困在这一方地了。
“我们的共同话题会越来越少,会渐渐疏远,我也会变样,可能以后你迎面撞上我,也认不出我了,但我们的这段情谊我永远都不会忘。”
“你和我不一样,你从小就聪明,你要为了你的梦想好好努力。”
“你一定会拥有光明的未来。”
“再见,昀昀。”
明明说的是再见,可纪昀却觉得,或许永远也不会见了。
纪昀浑浑噩噩地踏上了火车。
她虽然很难过,但也不想找人倾诉,她不想把郑玉音的事说给任何人听。
因为这是郑玉音的痛苦,她不想把她的痛苦当作谈资。
但是纪昀一直在想上车前郑玉音对她说的话。
以后…真的会变成陌路人吗?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萦绕不去。
纪昀想问问她的朋友。
姜喜澄和杨许然最近学习压力大,她不想用她的烦心事给她们增添负担。
思来想去,还是路柏言最合适。
这个人在大家为了高考愁到头秃时,他还是那么悠闲。
毕竟对于他这种富二代,只要考个本科,大学毕业后就能继承家业了吧。
昀昀日光:问你个事。
路:say
昀昀日光:如果你有一个儿时特别特别好的朋友,但是你们即将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你觉得你们还能维系友谊吗?
路:再也不见面了?
昀昀日光:倒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就是见得少了,而且空闲时间可能刚好错开,聚不到一起。
路:我觉得很难,因为时间和距离是最消磨感情的东西。
纪昀看着路柏言发来的消息,嘴巴一扁,又憋不住想哭了。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不愿面对。
这人真是的,这么耿直,问啥答啥,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骗骗她嘛!
纪昀无理取闹地发了条语音:姓路的,你就不能说点假话安慰我一下吗!
第49章 初雪
话一出口,引得对面座和隔壁座的乘客都投来目光。
但纪昀也不想管别人怎么想她了,她现在心情不好,看什么都心烦,真想像孙悟空一样去大闹天宫。
可惜她上不了天宫,只能和路柏言发个牢骚。
那头很快发来了消息。
路:你在火车上?
对话停留在纪昀回复的“嗯”上。
本以为聊天就此画上句号,纪昀却在出站口发现了路柏言的身影。
她还发现,淮城的初雪降临了。
地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疏疏的雪花,白色让世界变得空灵又纯净。
纪昀没精打采地问:“你怎么来了?”
路柏言随口道:“路过。”
纪昀敷衍:“那你可太会路过了。”
路柏言认真打量纪昀。
她穿了件鹅黄色的羽绒服,明亮又畅快,倒是符合她一贯的性格。
可这次,那个爱蹦蹦跳跳的身影肉眼可见的低沉。
路柏言抬手,指尖戳着纪昀眉宇间的褶皱:“一直皱着眉,不怕长抬头纹?”
纪昀闻言眉心平展,弹开他的手:“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怎么可能会长抬头纹。”
“事在人为,我说的只是大部分情况,但未必你们就不是那小部分。”路柏言在回应她最后的语音。
纪昀闷闷地嗯了声。
路柏言忽然像变魔术似的从掌心变出颗玉米味的软糖:
“吃颗糖吧。”
黄澄澄的半透明包装袋,里面玉米形状的糖果看着就很甜很软,让人想痛快地咬上一口。
路柏言摸了下鼻尖,安慰得有些笨拙:“吃了糖心情会变好。”
纪昀梨涡终于重现:“好呀。”
她仰起脸,雪花融化在她脸颊,冰冰凉凉的。
路柏言又绕回了那个话题:“阶段性的友情很常见,有些人的分开并不是因为矛盾,而是不可抗力。”
“相遇不一定会有结局,但过程往往珍贵。”
纪昀手作话筒状举到路柏言下巴,眨巴眨巴眼:“这位兄台,说出你的故事。”
路柏言无奈:“不是在说你吗?怎么扯到我了。”
纪昀有些无辜:“因为你的话听起来就很有哲理,你很像个过来人。”
路柏言梳理了下回忆,开口:“就是二年级那会儿认识一个男生,我们说要当一辈子的朋友,可是后来他转学了,从那以后就断联了,我也再没见过他。”
纪昀怅然:“毕竟那时候年纪小,也没有什么联系方式。”
“不过你不要伤心,他长大了以后肯定也会像你想念他一样想念你。”
路柏言笑了下:“他想不想念我无所谓,我记着他就够了。”
纪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路柏言:“吃点什么?请你。”
纪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
路柏言顺着她的指尖望了眼:“肯德基?你之前不还嚷嚷着说要减肥吗?”
纪昀食指竖在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