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是你自己选的。”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松开了自己的双拳。

　　这场求婚最终给李怜安的离去而失败。

　　她是逃出那间公寓的，而这次，周见川没有追上来。

　　回家路上，李怜安心里很乱，她已经有三天没有回家了，这是这三天里许默言没有找过她一次。

　　刚刚经历了周见川求婚的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自己的丈夫。

　　她不停的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枚戒指价钱不及刚才那枚红宝石戒指的万分之一，但却是许默言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给她的。

　　对于许默言，她心里是感激。

　　如果当时没有他，诺诺可能压根就没办法出生。

　　这么多年来，对待诺诺，他一直都像亲生父亲一样，即使她昏迷不醒，他也从来没劝过李怜安放弃。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李怜安回到家里，灯光是全暗的。

　　还不到十点钟，许默言就已经先睡下了。

　　听到李怜安回来的动静，浅眠的他很快就醒了，但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他重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家里有点脏，李怜安习惯性的开始做家务。

　　但是当她准备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却发现，垃圾袋里有很多安眠药的药盒。

　　她察觉到不对，捡起那些纸盒子走到床边问许默言，“你最近睡眠有问题吗？怎么买这么多安眠药？”

　　其实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这绝对不是治疗睡眠的药量。

　　李怜安最担心的，是怕许默言做傻事。

　　许默言背对着她，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要离开我了是吗？”

　　许默言天生比许多人都要敏感，加上这具残废的身体，他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要了他的命。

　　李怜安一时无言，叹了口气说道：“你瞎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离开你？”

　　“那你来抱抱我。”

　　李怜安走到床边，弯下腰从后面抱住了许默言的身体。

　　她说：“你又瘦了。”

　　许默言没说话，因为当她靠近过来的时候，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

　　属于周见川的，令人无法忘却的香水味。

◇ 第31章

　　许默言用双臂撑着自己，从床上缓缓坐起身。

　　黑暗中，两个人对视，眼睛里有太多看不清的情绪。

　　他用手指描绘李怜安的轮廓，轻声问她。

　　“怜安，大学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李怜安身体一僵，这是她不愿意回首的一段时光。

　　她偏过脸去，不想回答，许默言的手指用力，卡住了她的下巴。

　　他在逼她，逼她回答这个问题。

　　“我，我记得很多。记得你是那个时候的年级第一，记得有很多女孩都喜欢你……”

　　李怜安想说一些好听的，风光的，让许默言轻松一些。

　　但她没意识到，以往越是风光，就显得当下更是落魄。

　　许默言打断她的话，“是吗？但是我独独只喜欢你一个。”

　　“从入学的那一天开始，你黑发长裙走进我的视线里，我当时就想，如果能和这个女孩牵手，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李怜安捂他的嘴，微微皱眉。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许默言一点点牵住她的手，“我真的牵到你的手了，也真的要去死了。”

　　“默言，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会好好的，我们也会好好的。”李怜安开始紧张了，她知道许默言敢这么说，一定是想了很久了。

　　她用双手包住他的手，试图暖热他的手背。

　　但许默言却把手抽回来了。

　　他盯着她，带她一起回忆大学她最风光和最狼狈的时光。

　　“你和周见川在一起的时候，是你最亮眼的时候。你穿他给你买的名牌裙子，一天一条，款式颜色都不重样。那个时候多少女同学羡慕你？找的男朋友又帅又有钱。”

　　“默言，别说了……”

　　许默言压住李怜安的肩膀，不让她起身，更不让她回避。

　　“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

　　李怜安只好继续坐在床边，听他的话。

　　“怜安，你还是会很怀念那时候的风光对不对？但是我要告诉你，那是昙花一现的梦。”

　　“你知道什么时候是真的吗？周见川父母来医院堵你的时候，才是真的，他们逼你打下第一个和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才是真的。”

　　“你和周见川之间，他可以玩你，可以给你买包买衣服，但是他永远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因为你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怜安，抬头看我。”许默言命令道，他强行抬起李怜安的下巴。

　　“我和你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是烂泥巴，是被人踩在脚底下都嫌恶心的烂泥。是我救了你，救了诺诺，没有我，诺诺根本不可能出生。”

　　“你以为周见川来找你，你就能飞黄腾达了？你做梦。你只不过是会再经历一次当年的痛苦罢了。”

　　心底最深的伤疤被他挖开摊开，李怜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许默言在提醒她，在敲打她，在鞭挞她。

　　而她只能全然接受。

　　“老公，我没有二心，我不会答应他的……”

　　许默言这才松开钳制她的双手。

　　“这样最好。”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露出里面大把的安眠药药片。

　　他早都准备好了。

　　许默言对她笑：“老婆，如果你做的不好，那等你下次再回家，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 第32章

　　终于，在观察期的最后一天，李怜安得到了一条好消息。

　　诺诺有醒过来的迹象。

　　接到消息的李怜安几乎是一路奔跑冲到医院的。

　　在路上她摔了一跤，手心和膝盖都磕破了，咬着牙也要继续往前冲。

　　李怜安来到医院顶楼的特护病房，护工们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

　　干净整洁的病房里，那个一直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终于坐了起来

　　和女儿对视的一刹那，李怜安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诺诺……诺诺！”

　　李怜安冲到病床前，一把将孩子抱进了怀里。

　　她又哭又笑，在这一刻，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失去了全世界。

　　可是渐渐的李怜安发现，从开始到现在，诺诺不曾给她任何一点反应。

　　她缓缓的把女儿从自己的怀抱中推出。

　　她的诺诺，像一个木偶一样，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好似一道惊雷从头劈下，李怜安猛地回头询问旁边的医生。

　　“医生，诺诺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不说话啊？”

　　医生告诉李怜安，虽然诺诺人醒了，但是她的大脑发育没有跟上，并且错过了最佳的黄金发育期，所以成了现在这样不言不语的样子。

　　从目前来看他们也不能判断，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李女士，这势必是一个长期观察的过程，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医生离开后，李怜安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她把所有的护工都赶了出去，病房里只有她和女儿。

　　她给诺诺梳头，给她削水果，还给女儿讲以前发生的许多故事。

　　讲着讲着，李怜安就有些泣不成声。

　　“以前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醒过来，现在妈妈的愿望实现了。但是我的宝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你和妈妈说说话好不好？或者你打打妈妈，踹踹妈妈？”

　　不管李怜安和女儿说什么，诺诺都是一副没有反应的样子。她木然地看着某个方向，小脑袋里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怜安向女儿许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妈妈都会留在你身边，总有一天，我的诺诺一定会彻底醒过来……”

　　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是周见川。

　　他听到消息之后，立刻取消了手头一切工作，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而在来的路上，助理就已经跟他说了女儿的情况。

　　周见川走进来，把女儿和李怜安都塞到了自己怀里。

　　他抱着这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女人，闭上眼睛，眉头轻微地颤抖。

　　“不要怕，安安，有我在，一切都会变好的。”

　　李怜安罕见地回应了他，搂住他的腰，咬着唇流泪。

　　在医院的走廊里，周见川打了几个电话。

　　他对李怜安说：“诺诺现在已经醒了，我联系了国内最好的医院和最好的专家，是时候带她转院了。”

　　李怜安还是不同意，“诺诺是我和许默言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做这些，我也不会领你的情。”

　　周见川有些生气：“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难道你就想看着女儿一直这样吗？”

　　“可是我更不想让她变成你的女儿！”

◇ 第33章

　　脱口而出的真心话，让两个已经伤痕累累的人，心上又多了些伤。

　　周见川问：“是不是在你心里，许默言才是你永远能相信的对象？”

　　他真的很费解，许默言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迷魂汤，让这个以往爱自己如命的女人如今带着自己的孩子全心全意地跟着他。

　　李怜安移开视线，“你不懂，不懂他对我的重要性。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和他离婚，我们三个才是一家人。”

　　“好，很好。”

　　周见川丢下这句话离开了，李怜安以为他改变主意了。

　　不曾想第二天来医院的时候，发现女儿病房里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