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枰站在边缘，姜菡曾经的副手丽丽安正在劝他。

　　“老陈，这么多年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跳下去就什么都没了。”

　　看见姜菡的到来，丽丽安眼中涌起一丝希冀：“你看，姜总也来了，她一定会帮我们的。”

　　她说完凑近姜菡，低声道：“老陈压力一直很大，他老婆早年患癌急需钱治病，早就把家底掏空了，后来孩子学了艺术，你也知道那烧钱的很……”

　　“人到中年，股份收回还被裁员一无所有，哪能让人不心寒？”

　　老陈回身，目光空洞没有聚焦，只落在姜菡身上时动了动。

　　他笑了笑：“姜总也来了啊，好久不见了。”

　　他待人一如既往的和善，可是在此时此景，这种近乎恐怖的理智让姜菡毛骨悚然。

　　姜菡小心翼翼向他靠近：“陈哥，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你先……”

　　他摇摇头，看看姜菡，又看看她身后的晏裴煜。

　　晏裴煜神色没有丝毫被威胁的慌乱，依旧漠然地令人心凉。

　　老陈苦笑一声：“是我自不量力，希望晏总看在我为公司这么多年的份上，善待我老婆孩子。”

　　随后，他没有任何征兆的，纵身一跃。

　　姜菡猛地扑过去，却只抓到一片衣角。

　　手臂被粗粝的墙面摩擦出鲜血，可她却顾不得疼痛，往下一看。

　　那满地的鲜血让她顿时浑身瘫软下去，

　　丽丽安跪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姜菡脑海中一片空白，浑身不停发着抖。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搂住她的腰带她离开。

　　晏裴煜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自杀赔不了钱，公司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五十万。”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眼前消失，却在他嘴里变成了轻飘飘的五十万。

　　晏裴煜身上明明有体温传来，姜菡却觉得好冷。

　　她环住双臂，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晏裴煜，你想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你，我错了，你不是想听我求你吗？我求你，放过他们。”

　　姜菡几乎是神经质地抓住他的衣角。

　　可最后，丽丽安还是选择了离开。

　　离开前她问姜菡。

　　“姜菡，你不恨他吗？为什么你现在还跟他在一起？”

第8章

　　姜菡说不出话来。

　　是她将这个恶魔带到人间，她不知道晏裴煜还会做出些什么。

　　丽丽安眼里的失望和怨恨将姜菡死死钉在原地。

　　晏裴煜嗤笑一声，微微勾唇：“姜菡，你应该更恨自己吧，他可是因你而死。”

　　胸腔气血翻涌，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姜菡捂住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黏稠的液体从指缝中滴落。

　　红得刺目。

　　系统突然出声：【宿主，你情绪起伏太大，这具身体可能撑不到抹杀就要死了。】

　　姜菡怔愣住：“这么快吗？”

　　系统一顿：【数据显示，你的心快死了。】

　　晏裴煜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血迹。

　　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姜菡抬头看他，终于哑声开口，如释重负：“裴煜，我快死了。”

　　他眼中出现一股姜菡看不明白的复杂。

　　可随即，他又冷笑一声。

　　“姜菡，你还装上瘾了，上次是肺癌报告单，这次是吐血，下次是什么？”

　　“下次是不是要死给我看？你舍得死吗？”

　　事到如今，姜菡竟还期待他会因这句话有一丝动容。

　　至少，因为她的离去而善待那些无辜的人。

　　是她高估了自己。

　　随着呼吸一个颤动，姜菡泪水簌簌滚落下来。

　　晏裴煜用指腹重重碾过她的唇角。6

　　“演的还挺逼真。”

　　他捻了捻指尖的鲜红。

　　随即嫌恶地用纸巾擦掉，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姜菡一颗心好似被活生生剖开，连呼吸都在抽痛。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闹。

　　高跟鞋“咚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频率又急又快。

　　“叶小姐，晏总现在不方便见客……”

　　是助理欲要阻拦的急切声音。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叶舒云的目光停留在姜菡身上，微眯着眼：“晏裴煜，这就是你说的在忙？”

　　晏裴煜丝毫不见慌乱，从容起身搂住她：“舒云，你来的正巧，我有事跟你商量。”

　　叶舒云迟疑了一下，注意力被转移过去：“什么事？”

　　“姜菡是学设计出身的，让她为我们设计婚礼怎么样？”

　　姜菡猛地抬头看去。

　　晏裴煜却连半个眼神都吝啬予她，目光柔情似水，胶在叶舒云身上。

　　叶舒云也转过头打量姜菡半晌，忽地笑了：“好啊，我的婚礼容不得一丝差错，姜小姐这么喜欢你，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

　　晏裴煜含笑点头。

　　一寸寸寒意渗入姜菡的肺腑，将血液完全凝结。

　　婚纱店。

　　叶舒云进了更衣室试婚纱，晏裴煜一边整理着西装领带，一边漫不经心地同姜菡说话。

　　“姜菡，不想有人再因为你受伤，就安分点。”

　　姜菡喉咙发紧，压下快要奔涌而出的酸楚，勉强扯了扯唇角：“我哪敢。”

　　晏裴煜瞥了她一眼：“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姜菡不用想都知道今天的新闻头条是什么。

　　【姜菡辛酸恋情，为爱做提裙丫鬟！】

　　系统不冷不热开口：【你猜的倒是一字不差。】

　　姜菡苦笑：“莫非我还有做娱记的天赋？”

　　叶舒云提着裙摆出来，纯白圣洁的婚纱披在她身上，她笑得满脸幸福。

　　姜菡恍惚了一瞬，她想象过无数次自己穿上婚纱的模样，应当也如她这般吧。

　　如今看来是再也没有机会穿上了。

　　叶舒云的眼神扫过来，不悦地沉下脸：“你那是什么表情，看着就晦气！”

　　“你是在办喜事还是丧事？”

　　其他店员也有意无意往这边瞄，似乎在看好戏。

　　晏裴煜在一旁抱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姜菡的无措和难堪。

　　姜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不料先涌出来的是一口腥甜。

　　周围所有人脸色大变，惊恐地看着她。

　　她愣了愣，正想解释这是老毛病了，却突然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系统的播报声响起：【宿主生命值正在下降，60……52……40……】

　　血迹溅在洁白的婚纱上，即刻晕染开来，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姜菡无力地软倒下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懊恼的想。

　　完了，把叶舒云婚纱弄脏了。

　　晏裴煜，又要生气了！

第9章

　　再睁眼时，姜菡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怔怔然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居然……还没死么？

　　她叹息一声，转头便对上晏裴煜沉沉的目光。

　　晏裴煜阴恻恻地道：“你在遗憾什么？遗憾你没死？”

　　为什么要救她呢？

　　姜菡想罢，幽幽叹息一声，在心里问系统：“系统，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系统顿了顿：【监测显示，还有三天！】

　　这时间让姜菡怔了一下。

　　心中慌乱得无法喘息，痛意如细细密密的丝线将她缠绕住。

　　她逃不掉了。

　　姜菡凝着晏裴煜的面容，恍惚间想起与他初见的画面。

　　一眼就惊艳的人，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

　　姜菡开口，声音带上难听的沙哑。

　　“晏裴煜，我大约是，赶不上你的婚礼了。”

　　对面的人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凤眸染上讥讽笑意，肆意嘲弄她的天真。

　　晏裴煜冷笑一声：“肺癌晚期又怎么样，我没准你死，你就死不了。”

　　“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姜菡死死咬着唇，尝到一丝铁锈腥味。

　　说到做到吗？

　　可晏裴煜明明骗了她那么多次。

　　正想着，晏裴煜擒住她的下巴，薄唇勾起一抹残酷的笑。

　　“姜菡，你可是我的引路人啊，我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我都不允许你的缺席。”

　　极大的恐惧裹挟着姜菡，挑动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都要死了，晏裴煜还不愿意放过她。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