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无数道视线落在悬绮的身上，瑶姥的面容几近变化，终究未发一语。

这死寂一般的气氛中，悬绮未曾退缩，反而扬声道。

“姥姥，我的娘亲是仙魔大战的英雄，我曾在她的衣冠冢前发过誓，我定要为了她守护这一方净土，求您允了我吧！”

悬绮说着，忽然低下头，一个重重的响头磕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惊怒的声音响起：“不可！”

悬绮错愕回头，竟然是楚戬！

楚戬身着一身玄墨色长袍，此事长发束冠，很是威严尊贵，与那日匆匆前来破坏大婚的模样完全不同。

悬绮看到他，心脏猛然一跳。

不等她说话，就见楚戬已然立身在大殿内，黑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那眼眸中仿佛汹涌流淌着许多情绪，但悬绮却仿佛被灼烧一般，微微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她低头，又重重磕了一个头，仿佛没听见楚戬的阻止一般，兀自道：“姥姥，请您同意悬绮出征！”

瑶姥还未说话，楚戬已然沉声道：“本尊说了，不可！”

直到这时候，悬绮才终于将视线落在了楚戬的身上。

她的胸膛不断起伏，可见情绪波动剧烈。

悬绮冷冷一笑：“楚戬天帝，此处是我乌石山的议事大殿，您不请自来，是否十分不妥！？”

楚戬淡声：“我是东天界的天帝，此次前来自然是为了商讨与魔界大战的战术。”

说罢，楚戬定定地看着悬绮：“本尊也是这次大战的唯一统帅，我若不同意你参战，你自然休想来到战场！”

此话一出，悬绮的眼眸已然极冷。

这冷意，几乎将楚戬的心脏冰冻。

他面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想拉住悬绮，可悬绮却用力推开了他。

她缓缓站起来，没有再纠缠，转身离开。

楚戬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如同刀绞般剧烈疼痛起来。

他忍不住苦笑。

他不愿让悬绮的身边出现任何一点危险，而这次魔界来势汹汹，恐怕无法善终。

她的母亲赤青上神便是在仙魔大战中神陨的，他无法接受，甚至无法想象，若是悬绮也因此而离开他……

楚戬想到这里，面色唰地一声苍白了。

他用手掌紧紧压着刺痛的心脏，仿佛这样可以缓解片刻疼痛。

他已经，无法再接受第二次再失去悬绮了……

……

悬绮回到了寝殿。

她满心恼怒，一口浊气郁结于心。

她想出征，想实现母亲的遗愿，可是她也从与楚戬这短暂的接触中读懂了他的性格。

一个刚愎自用，说一不二的自大狂。

他既然说出口不允许她出征，那她或许真的无法走上战场。

可是，偏偏她绝对不会放弃……

就在悬绮思考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到战场上时，一阵脚步声骤然响起。

悬绮抬起头，看清楚了来人，正是楚戬。

“我与楚戬天帝似乎还未熟悉到可以随意进出彼此寝殿的关系，还请离开。”

悬绮眸色冰冷，她站起来指着大门的方向。

第34章

这话说得并不客气，但楚戬脚步未动。

他站在悬绮的面前，视线始终定定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苏醒后见过悬绮多次，但这是第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彼此面对面，眼中都只有对方。

尽管她的脸上只有如冰霜般的冷漠，但是楚戬还是觉得心中酸涩不已。

这是悬绮。

这是活生生，如此鲜活的悬绮。

而不是那具被他从诛仙台上救回来的，面容青紫，毫无生机的悬绮。

想到这里，楚戬几乎要无法抑制自己汹涌的情思。

他走上前，将悬绮用力拉进了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她。

熟悉的气味钻入鼻腔，楚戬将头死死埋在她的肩颈，呼吸急促。

“你做什么？放开我！”悬绮拼命推搡着楚戬。

但此时男女力量的差距悬殊，她几乎无法撼动楚戬的身体。

悬绮表情十分愤怒，她抬手准备释放灵力，却听到了楚戬的声音。

“悬绮，不要去。”

他的声音很轻，交织着疲惫、担忧、哀求，甚至还有害怕的情绪。

太复杂，悬绮的手顿住了。

她接触楚戬的这段有限时间里，他所展现的，只有霸道和刚愎自用的一幕。

而瑶姥向她诉说的过去里，他也是冷漠和强大的代名词。

他怎么会，觉得害怕，怎么会哀求呢？

悬绮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也没了挣扎的动作。

于是楚戬将她抱得更紧，他似乎毫不吝啬在她的面前表现自己的担忧和软弱。

“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不想再失去你第二次，悬绮，不要去战场，可以吗？”

这话几乎称得上卑微。

悬绮静静地听着，不知为何，竟然觉得鼻尖有点发酸。

她有些意外，她的情绪，竟然如此轻易就被他所牵动。

想到这里，悬绮顿感不妙。

她用力推开了楚戬，面容冷静：“从未拥有，何谈失去？”

“楚戬天帝，你我如今并无关系，守护仙界是我母亲赤青上神的愿望，我是她唯一的女儿，我必须要肩负起她的责任。”

悬绮说完，才慢慢地抬头对上楚戬的眼睛。

他的表情如她所想象地那般，隐隐带着哀伤和脆弱，仿佛她那番话彻底伤害到了他。

悬绮抿起唇，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成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此刻汹涌的情绪。

寝殿内，一时寂静无言，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悬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率先打破了此时近乎尴尬的气氛：“楚戬天帝，就算你不允诺我前去战场，待你们出征后，我不惜一切代价，也一定会奔赴战场的。”

悬绮的面容坚毅，定定地看着楚戬。

楚戬的喉结不断滚动。

他脸上罕见的脆弱渐渐消失，他恢复了平静。

但他还是轻轻地苦笑了一声。

他知道，他无法再阻止悬绮了。

于是他走上前，再一次将悬绮拥入怀中。

“我答应你，悬绮。”

楚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中更加用力，仿佛一旦松开紧拥悬绮的手，悬绮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但我的条件是，你在战场上，必须始终与本尊同行。”

第35章

楚戬怀抱的温度很陌生，但是悬绮却不知为何没有再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不过是几息时间，又或许是几千年、几万年那么久，悬绮推开了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楚戬笑了。

他很少露出这般笑容。

身为天帝，他应当是平静、可靠、喜怒不形于色的。

可偏偏此刻在悬绮的面前，他不再收敛任何情绪。

悬绮被这笑容晃了一眼，但她很快垂下了眼眸，淡声道：“既然正事已经说罢，还请楚戬天帝离开。”

楚戬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悬绮的态度，他终究还是点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然而脚步声只有几息，很快又停了下来。

悬绮疑惑抬头，只见不远处，鹤霄面色微沉，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和楚戬对视，不加掩饰的火药味从二人的视线中传出来。

悬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又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心里微微发紧，但不等她说什么，鹤霄已经敛了视线，淡淡地侧过身。

楚戬也未发一语，与鹤霄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忽然皱起了眉头，猛然回头看向鹤霄。

鹤霄面容平静，也看着他。

“你身上的味道不对。”楚戬眯了眯眼睛，淡声道。

鹤霄淡淡的笑了笑，只是道：“有何不对？”

楚戬没有回答，深深地看了鹤霄一眼，转身离去。

殿内静下来，悬绮看向鹤霄。

楚戬的话让她心中一动，她缓缓上前，笑着说：“我和姥姥请示了，和他们一起去战场。”

鹤霄的表情微动，他沉默许久，问：“为什么？”

悬绮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鹤霄，你怎么了？守护仙界是我母亲的愿望，我想要延续下去。”

鹤霄没有回答，沉默。

悬绮只觉得奇怪，她绕到了鹤霄的面前，强迫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鹤霄，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我很久以前就想问问你了，你自从那天……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日都神神秘秘的，你去做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鹤霄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