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过许多有才的女子，在闺房中等待着夫君的来临，在后宅中生生磋磨了一生。

失去了文字的灵气。

真好。

小满眼中含着泪，哽咽道：“小姐，我们出去街上走走吧。”

穆予歌换好衣衫，来到了人潮拥挤的长安巷。

女子们眼中都含着泪意，仿佛盼着这一天，盼了千千万万年，终于盼来了。

圣旨昭告天下，世人高呼吾皇圣明。

蝴蝶翅膀煽动着的一场风，最终引起了飓风，席卷在整个大宋！

皇宫之中，宋帝站在城墙上远眺着脚下的京城。

似乎还能听到百姓们的喧哗。

宋帝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脸上有一种难言的神情：“帝师，你说着天下都后世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女子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朕光是想想都很期待。”

站在他身后的燕楚离看着宋帝的背影，略一沉思：“且看此后经年，大宋会如何发展。”

天下四海归一，本就是喜事一桩。

宋帝勤勉圣明，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兴盛繁茂。

却仍是担忧着自己做的不够好：“帝师，你说朕做的这个决定对吗？在这个时代下，开创女子为官的先例，九泉之下的祖宗会不会对朕失望？”

可所有的条例都在他这个执棋者的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哪怕她们走得再远，飞的再高，执子的人手一转，命运沉浮皆在人的一念之间。

燕楚离捻着掌中的佛珠，恭敬道：“女子的力量也是强大的，臣相信，在圣上的治理下，大宋会越来越好。”

“每一任帝王都盼着国泰民安，圣上已经做的很好了。”

宋帝看着远处夕阳勾勒出的晚霞，心中生出一种豪迈之情，直拉着燕楚离要喝他喝酒。

想着着八年前的一起征战，两人也算是历经生死。

抛去君臣的身份，他们也算是得是忘年交：“爱卿，今日我们不论君臣，好好痛饮一番，庆贺tຊ这大宋海晏河清！”

看着兴致高昂的宋帝，燕楚离也不便拒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夕阳中，宋帝和燕楚离两人开怀畅饮。

等燕楚离走出皇宫，已是月上西楼。

青砖黑瓦间，他遣回了马车，独自行走在天地之中。

腕间佛珠微凉，燕楚离一路向西，走到了京城最西边的凌云寺。

梵音犹在耳边回荡，香火袅袅。

“楚离？我果然猜对了。”

穆予歌的声音在燕楚离耳边陡然响起，拉回了他飘散的思绪。

他喉间发紧：“你来凌云寺找我？”

看着燕楚离呆愣地模样，穆予歌嘴边漾起抹笑：“燕楚离，多谢你再圣上面前谏言，给了所有女子一个机会去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

燕楚离摇摇头轻笑，径直略过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穆予歌的心有一丝裂痕，却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月色下，他背影如竹般挺拔，却某名透着几分悲怆的意味。

她想知道是因为什么。

燕楚离停在了大雄宝殿前的菩提树下，找到记忆中的位置，拉下了一根许愿带。

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予歌，你来看。”

许愿带上的字迹略显稚嫩，却看得出执笔人的认真。

【愿四海归一，女子不困厄于后院，私愿楚离身边岁岁年年皆有我。】

第31章

燕楚离见穆予歌看完，便放开了它。

夜风带着檀香，一起将满树的许愿带吹得飞扬。

菩提树茂，带着万千信徒的夙愿一起生长，随着香火肆意。

他揉了揉穆予歌的头：“素来喜洁，不喜他人触碰我依旧改不了，每每接触后，我必定要拿帕子狠狠搓着皮肉，直至发红才肯罢休。”

“去了战场后，这些习惯才生生抑制住了，并非能当做爱人的评判。”

穆予歌一愣，知晓他是在说五年前的事情。

即使知道是做戏，她却依旧耿耿于怀，但也不知介怀的是什么。

她扯了扯唇，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我已经向前看了。”

不困顿于过往也是穆予歌一直以来的希望。

许愿带上的两个心愿，燕楚离已经帮她实现了，看来他才是她的佛。

月白素袍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晕，那双眸子里流淌着的复杂感情，穆予歌看不懂。

只是觉得他像是要羽化登仙了般。

她心中兀自升起一种要失去他的错觉，心下一紧：“那个玉兰发簪呢？”

燕楚离从衣袖中拿出，递给了穆予歌。

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人气：“收下了可不能后悔了。”

眼神中闪烁着好看的星光。

梵音阵阵中，横亘在穆予歌心中的冰块似乎有所消融。

在月华的照耀下，两人隔着不远不近地走出了凌云寺，跨出最后一步时，两人同时回头。

穆予歌在内心祷告：“仁慈的神佛，请您要爹娘平安顺遂。”

最后一句太过缱绻，她默默咽下，只愿神佛能明白。

燕楚离心底微微笑着：“弟子在红尘之中，只愿用绵薄之力，为天下尽一份责，也愿和身边人心意相通，恩爱两不疑。”

走在街上，有些人外出燃放着烟火。

三更天，绚丽璀璨的烟火在空中绽放，构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幻梦。

“好美。”

穆予歌看着，烟火灿烂的光晕染在她仰起的芙蓉面上。

更显秾丽。

又一簇斑斓耀眼的烟火在空中炸开时。

她偏头看向了燕楚离，他抬头认真的看着烟火，手垂在身侧，从广袖中露出一截漂亮的指节。

那是一段能捻佛珠、解签写字又能握住兵器杀敌的指节。

鬼使神差间，穆予歌伸手悄悄戳了一下那指节。

燕楚离动也没动，依旧看着烟火，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

她又戳了一下。

这次燕楚离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下一秒，他紧紧握住了穆予歌的手，不容许她挣开。

穆予歌惊讶的抬头看向燕楚离，可他依旧还是那个动作，仿佛攥着她手不放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挣不开，索性就不再管他，抬头继续看着烟火。

当最后一抹也是最漂亮的一抹烟花，燃放在空中时，穆予歌耳边传来一句几乎于无的叹息。

“真好。”

穆予歌在心中想着：“真好。”

这个夜晚，两人站在街上看着烟火。

穆予歌伸出了她的手，而燕楚离也刚好握住。

第32章

时光倏尔，转眼就来到了盛夏。

莲花在池塘中开得灼灼，暗香不知引来了多少才子佳人。

宋帝又令太子宋鹤栖，带着官员以及家中女眷一痛前往南浔行宫消暑。

穆予歌顶着骄阳，来到了湖边的一方水榭上，柔风掠湖，荷香阵阵，闻着便令人心旷神怡

心中一动，便想着要泛舟游湖。

没想到已经有人先她一步：“予歌姐姐，好久不见。”

独孤钰在乌篷船里，笑着看向穆予歌，看起来乖巧极了。

穆予歌点点头：“好久不见，我们一起游湖？”

“乐意之至。”

乌篷船在湖面漾起阵阵涟漪，荷香也被漾出，微风过湖，暑气也被一同吹散。

穆予歌看着莲花便想着采莲。

手碰上莲茎时，乌篷船不知怎的晃了一起，连带着穆予歌一起晃了一下。

差点晃进了水里去。

独孤钰眼疾手快，一手将她拉起，带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脸霎时红了一片，感觉整个脸都在发烫：“予歌姐姐，你可得小心了，被掉进水里了。”

见穆予歌站稳后，独孤钰就松开了手。

她看着他发红的脸，笑着打趣：“阿钰，你这脸红的，像是小孩偷喝了酒。”

手心发痒，又揉了揉独孤钰蓬松的头。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燕楚离的眼里，他攥紧了手中的佛珠，酸涩蔓延。

正和他商谈国事的宋鹤栖见他戛然而止。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看见了独孤钰和穆予歌两个正在欢快的赏荷，作诗。

两人郎才女貌，看起来倒是般配。

宋鹤栖憋住笑意，幸灾乐祸地拍了拍燕楚离的肩膀：“楚离，你看你，予歌都回来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挽回她的心意。”

“独孤钰这孩子既活泼热情，又年轻……”

“那又如何？”

燕楚离阴凉的声音响起，瞬间击碎了宋鹤栖看热闹的心思，“你若是太闲，我可以向圣上禀明，送你去军中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