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呈淡漠地抬头望向她：“这可以帮助你增长见识，没什么不好的，奶奶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一瞬间，高晓只觉心口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呼吸都一窒。

下一秒，却见顾言呈骨节分明的手又从抽屉中抽出一张红色请帖，推到她面前。

“下月5号，欢迎来参加我和秦小姐的订婚礼。”

霎时，高晓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请帖上的新人名字上——顾言呈和秦楠。

脸上是一片不敢置信的苍白：“你们明明已经分了手，为什么又突然要订婚？”

“这与你无关。”顾言呈淡淡道。

他的疏离让高晓红了眼，再也无法忍受的嘶吼出声。

“你就这么想要推开我是吗？！”

她从兜里拿出那日在顾言呈家发现的卡片，砸在桌上：“那这又是什么？如果你的心里没有我，又为什么每年都要送花给我？”

顾言呈皱眉，一脸莫名地拿起那张卡片端详。

随即看向高晓冷冷道：“不是我送的。”

高晓满腔情绪猛然卡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了，订购卡上分明就是他的亲笔签名！

“你这个敢做不敢认的懦夫！”

高晓颤着声音喊出这句话，甩门而去。

订购卡轻飘飘地滑落在地，顾言呈目光晦暗莫测。

……

高晓红着眼回到家。

高奶奶做了一大桌子菜，慈爱地招呼她坐下。

“奶奶，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高晓见奶奶精气神十足的模样，勉强挤出笑容。

高奶奶注意到高晓红肿的双眼，眼神一顿，遂握住她的双手。

“今天奶奶高兴，昨晚啊，我梦见你爸爸妈妈了。”

高晓一怔，不知为何，心中忽地涌出不安。

“奶奶……”

欲开口询问，高奶奶却继续说：“你也这么大了，早日成家，我跟你爸妈就有交代喽。”

“秦烺那孩子我看就很不错。”

高晓垂下眼，半响哑声开口：“奶奶，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不是他。”

高奶奶沉默了。

她本以为五年的时间足以让高晓放下顾言呈，走出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只可惜事与愿违。

“那他对你呢？”

高晓身子一僵，垂下了头，没有回答。

高奶奶轻拍高晓颤抖的手，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其实……这些年来言呈心里一直有个人。”

高晓一颗心猝然高高悬起。

她抬眸，却对上高奶奶哀伤的眼神。

“十年前的那场大地震带走了许多人，不仅带走了你的爸妈，也带走了他最爱的女孩。”

“那姑娘最喜欢红玫瑰，言呈每年都会带上一束去祭拜她。”

第10章

高晓闻言，隐隐作痛的心更是狠狠一沉，似坠冰窖般的冷意包裹全身。

原来花根本不是顾言呈送的！自始至终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乖乖，放下吧，不要再往下陷了。”

高奶奶摸了摸高晓的头，轻声安慰。

“奶奶，我好难受……”

高晓抱着奶奶，心中悲伤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隔天。

高晓早早地回到家，一推开门，屋内却反常的安静。

没有电视的声响，没有高奶奶的迎接。

高晓心中涌上不安，忙跑到高奶奶卧室，却见奶奶倒在床边一动不动！

霎时血液一股脑涌上头，又夺去面上血色。

“奶奶！”高晓浑身发冷，抖着手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又立刻上前依靠本能做着急救措施，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高奶奶的心率依旧越来越弱。

高晓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掉：“奶奶，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还要好好地看着我成家呢……”

在她的哭声里，高奶奶费力睁开双眼，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地握住了高晓的手。

“奶奶！”高晓一瞬惊喜不已。

高奶奶嘴唇蠕动着，高晓忙凑近去听。

只听高奶奶喃喃道：“乖乖……你爸妈来接我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那紧紧握着高晓的手脱了力，从高晓手掌中垂落，再也没能抬起。

高晓瞳孔骤缩，将老人的手又紧紧握在手中，抬起来摸自己的脸。

“奶奶你别吓我！求你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4

可那只手却只能一次又一次无力的滑下。

高晓心里好像豁然出现一个大洞，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渐渐有些难以控制自己。

顾言呈随救护车赶来时，便见高奶奶冰冷的身体旁，高晓也倒在一旁，紧紧攥着自己的心脏处。

这一刻，他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几乎是踉跄的，他冲上前将高晓扶起，察觉到她还有呼吸，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

高奶奶的葬礼是顾言呈着手操办的，高晓寸步不离地陪在奶奶身边，直至奶奶被推进焚化炉的那一刻。

高晓怅然若失地呆呆望着关上的门。

“节哀。”顾言呈扶住摇摇欲坠的高晓。

“我知道，奶奶是去和爸爸妈妈团聚了。”高晓扯动僵硬的唇角。

顾言呈送高晓回家，车辆停下时，高晓忽地开口。

“小叔，你爱过人吗？”

“……嗯。”

“她最喜欢红玫瑰是吗？”

顾言呈一怔，眼中一瞬掠过万千思绪，最终他只是点头道：“是。”

高晓忽觉心脏疼得厉害，压下汹涌的泪意，她轻轻开口：“那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顾言呈沉默着没说话。

高晓却直直地望向他，挤出一个笑来：“小叔，一直以来给您添麻烦了，我好像忘了说，祝您订婚快乐。”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里边装着的是五年前高晓未来得及送出的生日礼物。

这只做工精致的手表，却不知为何在今日坏掉了，时间停留在此刻。

顾言呈一怔，伸手接过。

“您要幸福啊。”

高晓说完，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夜风卷动白色裙摆，似玫瑰摇曳。

顾言呈忽地心中一空，出声ʟʟʟ轻唤。

“高晓！”

高晓脚步停顿一瞬，却没有回头，决然离去。

奶奶说得对，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对他动心。

高晓拿出手机，将那置顶了十年的联系人删去。

随之删除的，还有她十年来的感情。

几天后，医院广场。

顾言呈站在医院前，与众人一同送行出国进修的医生。

可直至来接人的大巴离去，顾言呈都未见到高晓的身影。

他拿出电话拨打，可电话也没能打通，顾言呈皱眉，回到医院去寻高晓。

推开内科办公室门，却没有看见高晓人影！

“顾主任？您找高医生吗？”小护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言呈转过身去，皱眉询问：“她人呢？”

小护士叹了口气：“高医生已经辞职了。”

顾言呈倏然愣住，心口狠狠一沉。

他视线一凝，这才发现，高晓的工位竟不知何时，空空如也！

第11章

机场。

高晓正望着大屏幕上的航班信息出神。

“请10点15分飞往岐城的乘客准备登机……”

听闻广播声，高晓回过神来，拉起行李箱往登机口缓缓走去。

奶奶不在了，她与顾言呈之间亦没有了任何纽带。

既然选择了放手，不如就彻底离开，不要再有任何联系。

拉黑了顾言呈所有的联系方式，高晓决然前往一个新的城市开始崭新的生活。

过去的所有都让它留存于过去，无论是多么绵长难忘的记忆，时间总会将它们慢慢掩埋。

飞机起飞，视野逐渐被云层填满。

高晓阖上双眼，竟释然地笑了。

……

医院。

顾言呈恍惚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

小护士的话还响在他耳边：“她还说如果你来找她，就让我替她跟你说一声再见。”

她甚至连一句再见都不愿亲口说。

这一次高晓真的放弃他了。

他本该感到松了一口气才对的。5

可此刻心中却好似空缺了一大块，只令他感到惶惶不安，以及隐隐地呼吸不畅。

拿出手机踌躇了半晌。

我只是担心她出什么事，这么想着，顾言呈将电话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顾言呈又打开微信。

两人的聊天界面话语少得可怜，只划两下便能滑到顶。

其中大部分是高晓发的大段文字，顾言呈所说的话不超过二十个字。

最新的一条是关于高晓奶奶葬礼的相关事宜文件，高晓接收后应了声嗯。

顾言呈指尖点开高晓的朋友圈。

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条横线！

顾言呈身子一僵，忙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去哪了？”

果不其然，红色的感叹号刺红了顾言呈的眼睛。

顾言呈放下手机，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余光中，层层堆叠的文件下方，那日高晓甩下的花束订购卡片露出一角。

顾言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然将其抽出。

卡片上红色玫瑰的图片娇艳欲滴，令顾言呈忆起那日高晓离开的背影，一袭红裙瞩目艳丽。

那时她走得坚决，就像顾言呈五年前离开时那般。

顾言呈的沉着面具被打破，此刻显露出慌张。

头痛欲裂，顾言呈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从口袋中掏出一小瓶药来。

手一抖，白色药片哗啦啦掉了一地。

顾言呈摘下眼镜随意丢开，一只手将打理过的精致发型揉得凌乱，浅褐色的目中暗藏疯狂。

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眉头拧成一团，顾言呈嗤笑一声，看向桌上诊疗用的镜子，对自己低声道。

“顾言呈，她说的对！你这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