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把莲心留在那个肮脏的地方。

可君世渊把她又拖回了床榻上，并且狠厉地警告她：“你别想逃走！”

说完，他就走了。

姜玉瑶看着被关上的大门，眼绝望地合上。

君世渊又派了好几个宫女到昭阳殿。

她们一边伺候姜玉瑶，一边监视着姜玉瑶。

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姜玉瑶穿着锦衣华服，又变成了娘娘。2

可只有她知道，掩藏在她衣服之下的那些伤口，永远都不会好了。

她更不明白，君世渊到底想做什么。

他隔两日就来看她，好像怕她死了，可他又从不让太医来给她诊治。

而面对他，姜玉瑶脸上始终面无表情，不怒不喜，不说话，也不看他。

终于，在一个雪停的午后，君世渊爆发了。

他掀翻了桌子，掐住她的咽喉将她抵在墙上：“姜玉瑶，你到底想怎么样？”

“朕是皇帝，你凭什么给朕摆脸色？！”

姜玉瑶窒息，脸色有些发青。

她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杀了我吧。”

君世渊骤然松开手将她甩开。

她趴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了几下，却仍是低着头不愿看他。

君世渊用力擦拭手指，而后嫌恶地将手帕丢在地上：“明日朕会封惜儿的孩子为太子，惜儿惦念你也是这孩子的姨娘，求朕让你参加大典。”

“虽然你体内邪祟还没清干净，但朕还是允了。”

“明日你就在城楼之上，为朕与惜儿的孩子祈福！”

姜玉瑶眼睫颤了颤，手指慢慢蜷紧。

君世渊不爱她，却最懂得如何刺伤她……

翌日。

册封太子的大典，万臣朝拜同贺。

姜玉瑶也被宫女套上朝服，由两个侍卫看押着走上了城楼。

寒冷的冬季终于过去，天空难得放了晴，好似被水洗过般。

姜玉瑶眯眼抬头看着，忽然，一个侍卫在她手里塞了个药丸。

“皇后娘娘交代了，今日您不能走下这城楼。”

姜玉瑶看着那药丸，嘴角讥讽地扯了扯。

果然……昨日听君世渊的话，她便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目的不会那么简单。

她将药丸攥在手心，声音轻而又淡：“等我看完这大典。”

礼乐奏起，姜玉瑶垂眼看去，只见君世渊牵着姜云惜的手，两人一步步登上高台。

而他们的孩子，被奶娘抱着跟在身后。

这个孩子是君世渊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嫡出的孩子。

不用想便也知道，这个孩子将来会被多少的宠爱包围。

其实她与君世渊也曾有过一个孩子，若是没有被他的一碗堕子药杀死，他们的孩子也该有一岁多了吧。

不知道君世渊说了什么，两人眉眼间皆带上了笑意。

姜玉瑶的心还是被这笑给刺痛了。

她嘲讽自己的没用，忽而一股腥甜又涌上喉间。

这时，她看见君世渊头微微抬起。

她知道，他是在看自己。

姜玉瑶微微一笑，忽然出声问身旁的两个侍卫：“你们听说过关于神女的预言吗？”

侍卫怔住。

就是这一晃神，姜玉瑶丢了那药丸，爬上了围墙。

君世渊看见这一幕，脸色瞬变：“她要做什么？”

他松开姜云惜的手，冷声命令身旁的御林军：“快！去把姜玉瑶给朕带下来！”

城楼上，侍卫大惊，立刻上前想要把姜玉瑶拉下来。

可霎那间倏地起了凤，扬起一阵沙土眯了两人的眼。

狂风大作！

风卷起姜玉瑶破碎的衣摆，将她吹得摇摇欲坠。

她看见君世渊瞬间变化的神情，惊愕中仿佛带着一丝紧张。

但她再也不敢自作多情了。

若是有来生，她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和君世渊永不相见！

大限将至，姜玉瑶口鼻不断涌血，苍白的面容形如枯槁。

“君世渊，你救我的命，我今日还给你……从此，我再也不欠你的。”

尾音被寒风吹散，在一阵狂风骤然袭来时，姜玉瑶随着这风直直坠落——

“砰——”

……

鲜血砸碎地面，开出妖冶的花。

所有人都愣住了，偌大的典礼上霎那间一片死寂。

而在这一刻，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突然乌云密布，不过刹那整个天空就全都黑了下来。

紧接着，漆黑的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

“轰隆！”

接踵而来的雷声大得像是要将城墙都震碎，闻者皆是色变，所有人都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保护陛下！陛下——陛下快回宫吧！”

君世渊还僵在原地，他错愕地盯着城墙下的那一抹血红，垂在身侧的手狠狠颤抖起来。

一片嘈杂之中，那太卜令突然跪了下去，朝天际的方向俯身磕头，大喊——

“这是天道的惩罚——这是上天的惩罚！天要灭我北澹啊！”

随着这一声话落，一道紫雷霍然从上空落下，直直朝北澹的皇宫劈去！

君世渊狠狠怔住，蓦然在这一刻想起了太卜令曾说过的话——

“神女亡，雷惩凶！”

第10章

越来越密集的紫雷不断从乌云中酝生，接连不断地狠狠劈下。

整个皇宫的上空都被撕开一条延伸到天际的裂痕。

雷鸣声震耳欲聋，仿佛在宣泄着无尽的冤屈。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回荡在皇宫各处，烈火以迅猛之势瞬间蔓延到紫宸殿前。

“皇上，老奴带您先出紫宸殿避避吧！”

李公公大惊失色，搀着身子发软的君世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君世渊却置若罔闻，失神地望着上空不住呢喃。

“啊——救命！皇上，救救惜儿！”

殿外忽而传来姜云惜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君世渊随声望去，只见姜云惜整个人被一团熊熊烈火包裹。

她翻滚着身子在紫宸殿前，匍匐着一点点缓缓爬向君世渊。

昔日明艳张扬的脸已经被烧成木炭一般，面部全非。

嗓子已经因为尖叫声嘶哑，活像公鸭的鸣叫声。

在场的宫人们护着君世渊后退，无不被姜云惜的惨状吓得心惊肉跳。

君世渊想前去搀扶姜云惜，可他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若姜玉瑶真的死了，也应了那道神女天咒。

那一直以神女自居的姜云惜又是什么？

难道，一直欺骗他的人是姜云惜？9

疑窦一旦冒出头，便像雨后春笋，一发不可收拾。

君世渊给了李公公一个眼神。

李公公便指挥小太监们提着几桶水，将姜云惜的身上的火浇灭了。

姜云惜扑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咳着嗽，没撑多久，就晕死了过去。

“把皇后关进偏殿。”君世渊对她也不再有往日的温言，冷冷下令。

太监们便拖着满身黑灰的姜云惜进了偏殿。

“羽林卫何在？！”

君世渊大吼一声：“火势控制得如何了？”

听到命令，羽林卫统领小跑上前，满身衣裳焦黑：“启禀皇上，羽林卫已将东西两面的火势控制……”

“但人手不够，无法调度到南北两面……”

“那就把宫外的巡城士兵通通调来！”君世渊一挥袖，浓烟不断灌进他的口鼻。

他俯下身子几乎要喘不过气：“还有……把朕安置在宫外的国师传来……”

尾音落下，君世渊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面。

……

醒来时，他正躺在紫宸殿内。

念珠不断拨动的声音传进君世渊的耳朵。

君世渊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身子坐起身。

只见国师正闭着眼端坐在龙榻旁，口中还喃喃念着什么经文。

这位国师是前不久君世渊从西荣请来的。

传说他擅占星推理，是个能通过去、晓未来的能人。

“皇上，您醒了。”

国师连眼皮都未掀开，沉声开口。

君世渊环顾四周，一切都如同从前那样。

殿外阳光普照、一片祥和。

仿佛不久前那场雷暴并不曾发生。

难道他在做梦？

那是不是代表，姜玉瑶还活着？！

“国师！”君世渊激动地翻身下床：“你告诉朕，朕是不是在做梦？”

“均答应她……”

说着说着，君世渊便开始头脑发晕。

他捂住头，尽量不让自己倒下。

目光不由地发散，他一眼便看见不远处的几案上已经快燃到尾的熏香。

“那是……何物？”君世渊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想抓住国师的胳膊，却发现自己手从他的身体穿过。

“回魂香。”

国师睁开眼睛：“可惜老夫术法修炼不够，只能留皇上在过去留一炷香的时间。”

第11章

“什么意思？”

君世渊混沌的眼神渐渐聚焦：“你是说，朕现在在过去？”

“是，此刻便是三日前。”国师摸了摸白胡须。

话音刚落，案几上的回魂香也燃到了尽头，垂下香灰熄了火。

登时，君世渊就感觉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眼前一道白光一闪，他下意识闭上眼。

等再睁眼时，四周方才还金碧辉煌的陈设都蒙上了一层黑灰。

窗外依旧阴云密布，只是雷电已经消失。

君世渊的心瞬间沉下去。

“老夫已经做下法事将雷暴压制，但难保不会回袭。”

国师叹了口气，甩甩手上的拂尘，行至殿门前：“老夫的弟弟曾是南诏国的大祭司，只是，南诏国覆灭之后，他便渺无音讯了。”

“彼时，我与他常有书信往来。”

“记得有一回，他在信中提到过，南诏国的王后诞下了一对双生女。”

听到这里，君世渊扶着头踉踉跄跄走来：“朕知道，是皇后和均答应。”

“均答应？”

听到这个称呼，国师回过头来：“可是上京城中传闻的那位妖妃？”

君世渊默言，垂下了睫。5

“可老夫当年在信中看到南诏大祭司所说的均公主，便是他所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