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的嫁妆就是朱母操持的，距离现今也没几年，她自然是记得的，她们家有的是钱，朱氏还是嫡女，当年光是城里的好宅院就有两座，一座三进的，一座四进的。

　　竹林桥那边的院子虽是三进的院子，却是离着两家大书院很近，幽静清贵，价钱着实不低，现下是想买都不好买了。

　　朱母虽然出手阔绰惯了，但猛地听到要把这个院子送出去，还是略有了那么点肉痛。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过来了。

　　像这种疑难棘手之事，就是神仙也难断，人家朱老夫人不但给断出来了，还拿出了证据，明明白白地在那里，还告诉了朱氏缘由，将来避免了多少悲催，这份大恩，不比那个小宅子强得多了么？

　　“我看可行！”

　　朱母点头道，“你那宅子不是空了好几年了，不若让你大嫂派上几个人过去帮忙收拾收拾，利索干净地送人也好看。”

　　赵家的主子不多，因此下人也不算太多，朱氏当初嫁过去为了不显得压着公婆一头，刻意就没带那么多的陪房，所以才给了那刘姨娘可趁之机的。

　　朱氏点点头，“那就多谢母亲了。”

　　果然还是亲娘最知她的难处啊。

　　她打算将陪嫁庄子送给苏老夫人做谢礼这事，自然是不会去征求夫家意见的，但也会告知一声。

　　不过在宅子还没送出去前，就先闹出动静，到时候吵吵闹闹的，可就不好了。

　　朱大嫂也点点头，“咱们家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了。”

　　小姑子的陪嫁虽然丰厚，但也已经陪嫁出去了，爱送谁送谁，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不过，听到那苏老夫人的种种手段，倒很是怦然心动。

　　“二妹，你那大侄子，一看书就嚷嚷头疼，每年花那么多束修，你哥还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地寻访名师，可名师请来教不了几个月就闹着要走啊……我看可能你大侄子是不是冲克了什么了，若不然也请苏老夫人看看？”

　　万一苏老夫人能看出个啥来，给想个法子，没准就能让她儿子开窍呢？

　　朱二嫂眼睛一亮，也正待跟着说点啥。

　　朱氏忙摇摇手。

　　“罢了罢了！咱们家的孩子，怕是都没有那个念书的材料，没得去那苏老夫人跟前现眼了。”

　　要是老朱家的男人们有那个读书的天份，这都好几代了，家里又不是没银子，为啥连个秀才都没供出来？

　　倒是到了如今，大房的二郎，和二房的三郎，还有点子习武的天份。

　　至于大郎和四郎，随着老爷子经营家里的买卖也就是了。

　　不过么，若那苏老夫人真有如此神通，倒不如给宫里的娘娘引荐一番了。

　　若是……哎呀，不敢想，不敢想啊！

　　朱氏带着小五小七在娘家用过了午饭，又歇息一个时辰，这才辞了娘家人，回到了赵府。

　　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赵大郎就来了。

　　“怎么回娘家，只带了小五，不带小六？”

　　“小六哭得都不肯吃饭，还是娘过来哄了好一阵子才好了，倒让娘逮着我教训了一通！”

　　赵大郎跟朱氏之间，算是不好不坏。

　　朱氏性子骄纵，从不肯低眉顺眼，哪里像表妹一样，温柔小意，如解语花儿似的呢？

　　尤其是表妹自尽之后，她做的错事，倒似乎也不是有多过分了……有时候，他搂着与表妹眉眼相似的牛姨娘和陆姨娘，想起十六七岁时的表妹来，那可真是看朱成碧，哀思纷纷啊！

　　“是我娘提起，要看看小五的，小五和小六在一起就要吵闹，我总不能都带到朱家去丢赵家的人吧？”

　　赵大郎心道还不是你这个做母亲的不会管教女儿？

　　但想着朱氏素来泼辣，看这模样，也不像是能老实听训的，他又吵不赢朱氏，赵家还有短处捏在朱家手里，就是闹大了，他也不能休了朱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不跟她啰嗦了，让母亲去教训她吧！

　　“既然如此，你已经回来，就去一趟母亲那边吧，母亲有话要问你。”

　　朱氏不用过去，也知道赵夫人要说点啥。

　　便笑道，“那个且不忙，我如今得了个罕物，倒是要请大爷瞧一瞧。”

　　赵大郎一听就来了精神。

　　“哦，什么东西？”

　　朱家有钱有商队，能弄到各地的特产罕物。

　　朱氏才嫁过来的时候，倒是出手大方，送了他不少把玩的好东西，就是后来刘姨娘那事闹出来，朱氏就越来越抠了。

　　不过当他看到朱氏拿出了几张纸卡片，上头是一些密密的小点子，他就没什么兴趣了。

　　“这是个什么？纸质虽没见过，也不是什么好纸，上头用点子画的这花，既无形又无意趣，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啊。”

　　他就知道，朱氏现在抠得很，有什么好的，也不舍得拿出来，倒是拿了这些纸片子，在这儿哄着他玩呢！

194.怪不得你不要她

　　朱氏听见他在这儿叨叨，就直截了当地说了。

　　“大爷这可是看错了，上头明明是一只兔子。”

　　赵大郎这人没啥耐心，却好胜心强。

　　听到朱氏说他看错了，那可就非得分辨出个结果来。

　　他就拿起一张卡纸，指着上头的图案争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岂非明明是一朵花？”

　　看着朱氏瞧他的眼神不对，就责怪道，“可又作怪？你这是什么眼神？”

　　仿佛他脸上沾了墨点子似的！

　　朱氏就从他那里拿走了图卡，“大爷，不如咱们一道去见婆母吧，妾身有重要的事要说。”

　　赵大郎警觉地看着朱氏，“你，你要说什么？”

　　这朱氏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年，若不是她非得追究，把案子闹到了陛下面前，表妹也不会吓得自尽。

　　不然，不过是换了两个孩子而已，又不是杀人害命，何至于要用命来赔啊？

　　就是到了现在，朝堂上他爹赵大人，还会被政敌拿这件事来攻讦呢。

　　朱氏笑道，“大爷不去也行，可是等我过去了，婆母再唤人叫你，岂不是麻烦得很，不如一道去了，还省事些。”

　　赵大郎哼了声，一甩袖子，头前就奔着赵夫人院子去了。

　　这一对夫妻，一前一后地到了赵夫人院里。

　　赵夫人讶然，“你们怎么一道来了？”

　　朱氏行过礼便笑了一笑。

　　“母亲，儿媳如今听说了一件事，想请婆母当面验证一番。”

　　赵大郎皱眉，“你究竟有什么事，快快说吧！何必这样吊人的胃口。”

　　赵夫人也点了点头，“朱氏，你要说什么，就快说，说完了，咱们再来商量小五小六的事儿。”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把小六让朱氏养，她来养小五的好。

　　小六虽然好养，但在她这边长大，将来跟朱氏的感情不深，嫁妆恐怕不多。

　　反正小六不管养在哪里，都是她的孙女，她想念得紧了，自然能大方地接过来看。

　　“我听说，大爷先天就带了一种小毛病，就是色盲之病。”

　　这话一出，母子俩都惊了。

　　“胡说八道！”

　　“胡言乱语！”

　　赵大郎气得一甩袖子，“就知道你要闹幺蛾子！”

　　他拔腿就走，可是才走到门口，就听朱氏道，“刚刚那色盲卡，大爷瞧了就没认对图形，已是证明了就是色盲！”

　　赵夫人气得指着朱氏，“什么色盲，什么卡的，朱氏你在说什么疯话！”

　　朱氏幽幽道，“色盲就是分不清红色和绿色，这不过是个小疾，倒也影响不大，但这个病却会遗传，如今已是传给了小六了。”

　　母子俩都听傻了。

　　赵夫人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真没听说过什么色盲的。

　　如今听朱氏说有鼻子有眼的，心里一个咯噔，也有些犹豫起来。

　　因为她想起来了，她父亲，似乎，就有一回分不清红色和绿色。

　　但这分不清红绿又不是什么大事，当时谁也没在意。

　　谁能想得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