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想到这次相遇，柳淑英表现出的敌意如此直接。

　　或许，是上辈子她一直像一个背景板一样，安静的在闻星时的身后。

　　一个一无是处的家庭主妇，能和文工团的女干部相比么？

　　而现在，或许是柳淑英感到了威胁？

　　“柳淑英同志，我没空和你们去逛街，你们自己去吧。”

　　“还有，你要是有时间也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每年别忘了去体检。”

　　留下这两句话，陶羽澜就转身走了。

　　背后她听见柳淑英语气略带哽咽。

　　“嫂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生我的气了？”

　　“要不你还是不要送我了，你先去安慰下嫂子吧。”

　　陶羽澜知道几十年后有个词叫：“绿茶”。

　　原以为闻星时心中的白月光，该是怎样光风霁月的人物。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可叹自己上辈子竟然是输给了这样一个女人。

　　真是……

　　真是什么，陶羽澜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词语形容。

　　不过也不重要了，这辈子闻星时和柳淑英什么样，都与她无瓜。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二十分钟不到。

　　闻星时又敲开了她的门。

　　“你不是送柳淑英去县城了么，怎么……”

　　“没有。我把车开到大门口，然后让司机送她去了。”

　　陶羽澜一时无言，最后回了一句：“哦”，就准备关门。

　　谁知闻星时又撑住了大门。

　　“过节的年礼你买了没，没买的话我陪你去吧。”

　　“我骑自行车载你！”

　　陶羽澜拒绝了他载她的提议，不过还是从沈家借了一辆自行车上路。

　　她本就是要去县城一趟的，但没想和闻星时同去。

　　只是，看着和她并排骑行的男人。

　　陶羽澜心想，大概过年的这几天都拜托不了这个牛皮糖了。

　　真烦，他什么时候能学着许援朝一样，觉悟高一点呢？

　　县城自然是没有北京繁华的，不过也算是十里八乡最富裕的地方。

　　陶羽澜灵巧的穿梭在长街各个摊位前，挑选着自己需要的。

　　看中了，谈拢价格，付钱购买。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过于自然，给闻星时看得愣是没有插上半句话。

　　更别提替她付钱了。

　　每次他捏着票子的手刚递过去，陶羽澜和摊主已经顺利完成交易互道感谢。

　　有些八卦的摊主还会笑着打趣闻星时：

　　“这位男同志不如女同志速度快呀！”

　　不过不知不觉陶羽澜买的东西越来越多，一个篮筐已经装不下了。

　　闻星时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

　　“我来提吧，你提着东西不好逛。”

　　陶羽澜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淡定的吐出两个字。

　　“不用。”

第20章

　　她随即转身找上一个牵着驴车卖萝卜的年轻人。

　　“同志，你这驴车能送货吗？”

　　“当然可以！”

　　陶羽澜爽快的付了钱，让人把东西送到邻县的孤儿院。

　　那人本是来卖萝卜的，还有一些萝卜没卖完。

　　陶羽澜给他一并包圆了，喜得车主冲她敬了个礼。

　　“保证完成任务！”

　　陶羽澜笑了笑说。

　　“不急，我还要逛一会。”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让摊主把东西都送到你这。”

　　闻星时在旁边听着，有些懊悔的开口。

　　“早知道就开车来装了，不知道你要买这么多。”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

　　闻星时沉默了一瞬，眼见她越买越多。

　　不由出言提醒。

　　“孤儿院的孩子们也吃不了用不了这么多。”

　　前面那两筐吃的用的，做为新年年礼已经足够。

　　但这后面堆了满车的东西，感觉是灾年在囤货。

　　勤俭节约是这个年代提倡的美德，陶羽澜知道闻星时是怕买多了浪费。

　　“没关系，吃不了的让他们送人。”

　　“用不完的明年再接着用。”

　　陶羽澜轻飘飘的说出这两句话，闻星时又被堵得哑口无言。

　　想批评教育吧，又开不了这个口。

　　不说些什么吧，他又觉得陶羽澜现在的行动做派越来越激进了。

　　而且，这些钱她从哪里来的？

　　陶羽澜没管闻星时的想法，她现在买买买，买上了瘾。

　　其实最开始她也只是想买点节礼，不过雇完驴车后便改了主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来都来了。

　　以前她想多买点东西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和吴院长，却畏手畏脚的。

　　巴掌大的地方，谁家孩子多吃了一根冰棍都能传得整个村子都知道。

　　更何况是拿着闻星时的钱买年礼送人。

　　虽说她送的等同于自己的娘家人，但外人一看革命家庭大肆挥霍。

　　对沈家和闻星时的名声不好，院长也不会收。

　　上辈子，闻星时从未在物质上苛待过她，可陶羽澜花他的钱也从未真正随心意过。

　　今天赶集，她体会到一种自由支配金钱的快乐。

　　这种快乐让她回想起第一次参加工作，第一次拿到工资时的欢喜。

　　这欢喜不取决于金钱本身或多或少，而只在于它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

　　花掉手里最后一张票子，陶羽澜对驴车师傅说可以上路了。

　　“驾——”

　　赶车的年轻人喜气洋洋的调转车头，往邻县驶去。

　　现在这个年头人们多数很朴实，再加上闻星时一身军装，肩上的星星杠杠那么明显。

　　一看就不是普通群众，而是正儿八经的“长官”。

　　陶羽澜确信，那人不敢偷奸耍滑，所以才爽快付钱让他送货。

　　闻星时跟在陶羽澜身边做了一下午的透明人，也没有放弃跟着她。

　　陶羽澜第一次知道，原来闻星时也有这样“难缠”的一面。

　　走到集市尽头的时候，闻星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让宋知桦等他一等。

　　两人一道过来的，闻星时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又特别恳切。

　　陶羽澜就站住了脚，她也想看看闻星时还能有什么招。

第21章

　　她坐到了一个茶摊上要了一杯茶歇脚。

　　没一会儿，闻星时挤挤挨挨的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子。

　　“给你的，看看喜欢不？”

　　陶羽澜打开纸袋子，是一条火红火红的围巾。

　　“去年除夕你看中了这一款……”

　　闻星时似乎笃定，她会喜欢这个礼物。

　　陶羽澜拿着这条围巾轻笑了一下，却不是因为高兴。

　　“红围巾我去年就自己买下了，这一条你还是留着送给别人吧。”

　　“闻星时同志，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陶羽澜将围巾还给了闻星时。

　　闻星时很是不解，拉住陶羽澜的手不让她走。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陶羽澜挣脱了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的回答。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你与我只是一对表面和睦的夫妻。”

　　“而你心中真正爱的是柳淑英，爱了足足五十余年，至死不渝。”

　　闻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