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选择慢慢地折磨我。

　　我朱唇轻启，吐出残忍的话语。

　　“反正……不是你！”

　　我和他都在互相折磨，同时用尖利的言语刺伤对方，试图从对方那里得到在意。

　　但是很可惜，没有。

　　没有在意，只有身体的本能。

　　夜已过半，我们却还在继续，就连月亮都羞的躲进了云层中。

　　墨云晖似乎是不知疲倦，大颗的汗珠从他身上滚落下来，落入一片雪白。

　　我早已没了力气，但是每每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又会被他给弄醒。

　　他想要做的事情，我只能作陪。

　　终于，晨光熹微，我心里一空，却是他抽身离开了。

　　快要到早朝的时间了吧，他堂堂国之储君，昨晚却是在绮梦楼里过的夜。

　　这要是传出去，于他的影响不可谓不深。

　　细细想来，似乎他每一次的荒唐，都是因为我。

　　“殿下……”

　　在他即将跨出门时，我喊住了他。

　　墨云晖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我的娘亲和哥哥，还希望殿下让他们入土为安。”

　　我强撑着酸软的身子，朝他跪了下来。

　　早在墨云晖选择将我送到绮梦楼的那一刻，我便不再是东宫的人。

　　我进不去，自然就不知道我的亲人们如何了。

　　而现在，能压制住纪永安的，唯有墨云晖一人。

　　除了求他，我别无他法。

　　“你是什么身份，竟还指使起孤来了？”

38

　　第38章

　　墨云晖是背对着我的，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能想象出他的不屑。

　　他也没说错，我原先是奴，而后是妓，是没有资格指使他。

　　不过……

　　“我的哥哥是殿下门生，他现在死了。”

　　“殿下素来宽厚仁德，不至于对自己人如此无情吧？”

　　我知道墨云晖没有想到哥哥会遇害，他也无法为他讨回公道。

　　但是为哥哥做这么一点小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墨云晖蓦然转身，双眸危险地眯起。

　　顷刻间，无边的冷意散发出来，冻得我心头一颤。

　　“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也不急着走了，缓步朝我逼近。

　　我心头一跳，我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是因为他的门生被纪永安如此折辱，损了他的颜面，他不想被外人得知此事？

　　而我这样毫不避讳地说出，也难怪他要生气。

　　“没有了。”

　　我低垂着头，在他这股强大的威压之下，我只能放缓呼吸，才能保证自己不至于软倒下去。

　　墨云晖的视线盘旋在我的头顶之上，许久……

　　我连动也不敢动，思及上朝的时辰只怕都快要过了，他竟还有心情管我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再多，总不至于对他不利。

　　墨云晖的手抬起了又落下，半晌，他终是拂袖而去。

　　我的后背全部汗湿，劫后余生般地倒在一旁的床上，松了口气。

　　我隐隐有一种感觉，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有可能拧断我的脖子。

　　和我预料的一样，他在真正起杀心的时候，是不会和人废话的。

　　……

　　“琼枝妹妹。”

　　在绮梦楼中，张伯远又一次来找我了。

　　我知道他是翩翩君子，从不会来这种烟花柳巷。

　　今日进来，也不过是因为知道我在里面。

　　此时，他脸色焦灼，活像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关于子期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强硬地塞进我的手心。

　　“这是我的全部身家，你用这些去赎身。”

　　“然后你便离开皇城，走得越远越好。”

　　我挣脱开他的手，后退几步，像是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

　　“伯远哥哥，我原先以为，你是和我一样记挂着哥哥。”

　　“但想想也是，你们非亲非故，你数次为他上书，想要查明他的下落，这已经是仁至义尽。”

　　“更多的，你不做，我也不怪你。”

　　“可他是我的亲哥哥，你凭什么阻拦我为他做什么？！”

　　张伯远手握银票，眸中难掩哀伤。

　　“因为，我想要你活着。”

　　我一怔，随后缓缓笑了。

　　“我当然会活着，我的仇人们还没死，我肯定会活着。”

　　张伯远摇摇头，目光更哀伤了一些。

　　他抬手想要触碰我的脸，却又将手缩了回去。

　　“琼枝妹妹，你真的就不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吗？”

　　他闭了闭眼，沉痛地说道。

　　“你是斗不过他的，谁都斗不过。”

　　我抿唇不语，纪轻尘纵然势大，墨云晖也不是省油的灯。

　　两虎相争，谁赢谁输尚未有定论。

　　张伯远凭什么认为，我不走就不会死？

　　他又凭什么认定，我斗不过纪轻尘？

　　也许是见我实在执拗，他张口想要再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一支藏身暗处的冷箭骤然射出，正中他的后心！

39

　　第39章

　　“呃！”

　　张伯远一声闷哼，身体直挺挺地朝我倒了下来。

　　“伯远哥哥！”

　　我慌忙扶住他，手颤抖地摸向他的后背，是一片血污。

　　那血还是黑色的！

　　箭上有毒！

　　“我去找大夫过来！”

　　我让他趴在地上，人就要往外奔。

　　张伯远却扯住我的裙摆，将我拉住了。

　　我回身看他，焦急不已。

　　“伯远哥哥？”

　　他嘴里不停地淌出黑血，从下巴到衣襟处污了一片。

　　“小……小心……太……”

　　话未说完，他就头一歪，再也没有了生息。

　　“伯远哥哥？”

　　我抖着手推了推他的身体，没有反应。

　　我又将手伸到他的鼻尖处探了探，没有呼吸。

　　张伯远，死了！

　　我失神地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方才还在我面前，同我温言软语说话的男人，此刻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为什么呢？

　　究竟是谁要杀他？

　　我将身体蜷了起来，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是不是……是不是只要他今天不过来，不和我说这么一番话，他就不会死？

　　是我害死了他！

　　宋琼枝，你真的是一个害人精！

　　我将脸深埋进膝头，产生了浓重的自我厌弃。

　　“官差办案，闲杂人等闪开！”

　　强硬的冷喝声传来，我从膝盖里抬起头，看见了顺天府的衙役。

　　他们是接到报案，说绮梦楼里发生了一起血案。

　　张伯远是死在我的房中的，我无可避免地被顺天府带走审问。

　　在审讯时，我详述了张伯远遇害的前后经过。

　　我不知道冷箭是从哪个具体的方向射出的，自然也看不到凶手长得什么模样。

　　其实想想也知道，对方既然有心杀人，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那必然是有了脱身的良策。

　　“张大人在临死前，可有和你说过什么？”

　　主簿一边记录下我的供词，一边发问。

　　伯远哥哥说了什么？

　　他让我小心太……

　　我悚然一惊，连身子都忍不住坐直了。

　　太什么呢？

　　是太子吗？

　　我心如擂鼓，暗暗将这个可怕的想法赶出脑海。

　　我大概是昏了头吧，怎么能想到太子身上？

　　墨云晖杀伯远哥哥干什么？

　　伯远哥哥是他的臣下，他们两人之间可没什么利益冲突。

　　“姑娘？姑娘……”

　　主簿见我久未回答，连忙唤我回神。

　　“未曾说过什么。”

　　我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镇定自若。

　　“没有吗？这人在临死之际，总要说点遗言什么的吧。”

　　他目光灼灼，怀疑我话语中的真实性，他很在意这个问题。

　　我低眉敛目，“那箭上有毒，伯远哥哥是想对我说点什么。”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人就没了。”

　　直觉告诉我，我不能把伯远哥哥临死前说的话讲出去。

　　主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接下来，他又问了我别的案件细节，我一一作答。

　　顺天府问完了话，也没有多加为难我，放我回绮梦楼了。

　　至于张伯远一直攥在手里的银票，我不肯收，便请主簿代为转交给伯远哥哥的父母了。

　　我与他并无干系，又怎么好意思白拿他的钱？

　　可就在我即将拐出顺天府大门的时候，我心念一动，脚步一转，跑到假山后躲了起来。

　　我想看看这顺天府背后究竟有没有人，如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