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营长你不是喜欢祝薇吗？这事村里上下都知道，现在陶知青走了，可不就是你们好事将近？”

裴司礼喃喃：“我喜欢祝薇？”

“是啊，在外面你和祝薇在一起的时间可比陶知青多呢，大家伙都这么传。”

裴司礼霎时怔愣，原来在别人的眼里，他和祝薇是这样的。

那么在陶夏的眼里，只会更甚。

果不其然，陶夏率先受不了这样冷凝的氛围，简直比北京十二月的气温还冷。

她没话找话地问道：“裴营长，祝薇同志呢？她没和你一起来吗？”

裴司礼一愣，眉目半敛，“没有。”

陶夏有些错愕，但想到他可能是临时调来北京，到时候回去就是了，确实也不方便带着家属。

“这样。”

两人又走了几步路，裴司礼突然出声问道：“陶夏，如果我说我和祝薇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还……”

他顿了顿，继续说下面的话，“原意和我在一起吗？”

陶夏愕然，抬眼看他，这才发现他眼里不知何时充满了陶夏看不懂的情愫。

她心里一惊，原来裴司礼是来找她说这个的吗？

看着这张她曾经痴迷了千万遍的脸，她现在内心却毫无波澜。

她是真的放下了。没想到现在想要挽回的，却是裴司礼。

沉默半晌，裴司礼原本以为有些希望，陶夏说的话却句句扎心。

“我知道你和祝薇在接触上只是普通的同志，但是——”

“并不是只有那样的关系才会让人灰心，我早已在一千次一万次的抛弃中，把对你的爱意，消耗殆尽了。”

第17章

裴司礼浑身一震，盛大的悔意直冲脑门，他从未想过陶夏会有不爱他的一天。

这五年来，陶夏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从前他从来不在意，现在竟然渐渐清晰明朗了起来。

陶夏知道他的工作忙，所以从来不和他抱怨没时间陪她，无论多晚都会等他回来，裴司礼对祝薇好，陶夏也从没置喙过一句。

这样的人，连离开，都是不声不响的。

她现在脸圆润了许多，看起来过得很好。

裴司礼脚步越来越缓，最走越慢，最后竟然落在了陶夏后面。

陶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伤人，转身看着双目郁结的裴司礼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冬天的太阳落得早，路灯早早地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打下来，像一阵温暖的暖融，但只有站在寒夜里的人，才知道有多冰冷。

裴司礼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亮光打下来，在脸上投射出深沉的阴影。

他垂眸受伤地看着陶夏，试图能在她的眼里找出任何心软的影子，但是没有。

陶夏看他的眼神，既没有爱，也没有恨，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熟人而已。

裴司礼张了张唇，喉咙微动，有些失声。

“陶夏……我不会放弃的。”

“你陪伴了我五年，那么接下来的时光里，让我来弥补你。”

陶夏瞳孔微微放大，沉默几秒后说道：“我不需要了。”

想了一下，她也不管对方新不新，自顾自地说道：“下定决心离开之前，我做了一个梦……也许是一个梦，我不确定。”

裴司礼闻言眉梢微动。

“我梦见我拒绝了最后一批知青返乡和你在一起，但你并不喜欢我，对我忽冷忽热，让我总在绝望与希望之间来回折磨。”

“故事的最后，我太迟钝，一直以为你对祝薇的感情只是同志间的质朴情谊，在岭南蹉跎三十年，才发现你喜欢的一直是她。”

裴司礼越听，目光越是灰暗，心里沉沉的，他心里有一种直觉，就像这个故事本该如此。

假设陶夏真的没有离开，他真的会娶陶夏吗？他不敢确定。

陶夏继续说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假设我现在答应你，然后呢？回去继续浪费时间和生命吗？”

半晌，裴司礼才难以置信地开口：“那只是一个梦……你不该就这样给我判死刑……”

陶夏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即使是梦，我一定要让它成了真才能止损吗？”

“五年，即使是一块坚冰也化了，但我之于你，就像是钻冰取火，怎么会有结果呢？”

陶夏觉得自己讲得够清楚了，裴司礼在灯光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也没说话，整个人站在那里，像有无尽的孤寂与悲凉。

“裴司礼，我现在有了新的生活，你要是觉得愧疚，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陶夏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不再多看裴司礼一眼，也没再回头，走得决绝。

裴司礼强忍心脏被剜开的痛意，不再踏足一步，眼睁睁地目送陶夏离开。

只是那双向来尖锐的双眼，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薄雾，晕开旁边火红的晚霞。

第18章

陶夏第二天来研究院的时候，门口保安大叔递给她一个纸袋。

“陶夏同志啊，这个早餐给你。”

陶夏不明所以地接过，观察了袋子几眼，才问道：“这是谁给我的？”

“今天早上一个长得挺俊的小伙子给你的，也没说名字。”

陶夏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裴司礼。

保安大叔的桌上也有一袋，看起来是他买了两份，托付保安大叔给自己。

陶夏把袋子拿起来，示意保安大叔：“叔叔，你还吃吗？我在家吃过早餐了。”

她三餐一向自律，出门前已经吃过了，现在拿在手里有些烫手。

保安大叔摆摆手，本着拿人手短的道德原则说道：“我不要了，陶夏同志你就拿着吃嘛。”

陶夏在做的工作就注定了她不是一个浪费的人，只好拿在手里继续往实验室走，看实验室会不会有人没吃早餐。

走到一半，斜后方突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陶夏。”

陶夏回头，看到穿着干净灰色大衣的江浔在身后，她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师兄，吃早餐吗？”

江浔目光落到袋子上，这家是城西一家非常好吃的包子店的包装，因为生意好，每天早上都很多人，队很难排。

但看陶夏的表情，好像是不知道这件事，甚至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

他接过来，随口问道：“这是，昨天那个送的？”

陶夏有些意外，笑着说：“怎么一下就被你猜到了。我在家吃过了，扔了又觉得浪费，给你们吧。”

两人一路浅谈着到实验室，完成前几天孟老师安排的任务。

……

年关将至，某天裴司礼照例把早餐送给保安的时候，却被保安告知：“小伙子，你都送一个多月了，快别送了。”

“今天陶夏同志他们都开始放年假了，你把早餐给我，我也没得去处。”

这些话一字一句钻进裴司礼的耳膜，他有些愣神，喃喃道：“放年假了？”

“是啊。”保安大叔看裴司礼每天忍着寒冬来送早餐也蛮虔诚的，忍不住说道：“小伙子啊，你这样追女孩子是不行的，你都不露脸，让人家怎么记住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因为裴司礼已经放下两个袋子转身离开去训练了，背影有些难言的哀伤。

大叔叹了一口气，把袋子拿进来，免得冷冽寒风吹冷了。

陶夏在家也没闲着，一大早就跟着父亲一起去集市上置办年货。

二十好几了，跟在爸爸屁股后面还是像个小孩子似的。

陶父每看到一个东西都转身来问问她，吃不吃，或是玩不玩。

陶夏兴致冲冲地每个都想试一下。

两人正在称瓜子呢，陶夏顺手尝了一颗，香香脆脆的，让老板多抓几把。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叫她名字：“陶夏？”

陶夏转头，看见来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惊讶道：“好巧，师兄，你也来置办年货吗？”

江浔点头：“今天赶集的地方就在我家附近，我就来看看。”

“哦，你一个人来的？”

“嗯。”

一旁陶父称了瓜子，看到自家闺女在跟一个隽秀的小伙子讲话，有些稀奇。

“闺女，这是你同事？”

第19章

陶夏思考了一秒，说是同事其实也可以，“算是吧，这是我们研究院的师兄江浔。”

她向江浔介绍：“这是我爸。”

江浔反应很快地叫了声：“陶叔叔您好。”

陶父看江浔的目光俨然带了些审视，小伙子干干净净的，带着研究人员特有的稳重的气息，目光疏离又不显冷淡，看上去是不错。

他沉稳地点点头：“你好。”

匆忙打过招呼后陶夏便带着陶父到了别。

走出很远，陶父终于没忍住说道：“这个小伙子看上去蛮靠谱的。”

陶夏没听出陶父的弦外之音，说道：“那肯定，人家是孟老师首席大弟子，现在很多重要的试验都交给他了。”

陶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个念头渐渐浮出水面。

回头就在饭桌上跟陶母说：“是时候给夏夏找个好人家了。”

陶夏惊讶地看向陶父：“什么？”

反应过来后立马补了一句：“爸我不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