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又红着眼看向陈玉娇。

“陈同志要是看不惯我们母子，怎么不冲我来，小虎才这么小，你也忍心下手……”

石母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也立刻跟着开口指责。

“是啊陈玉娇，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好心来帮你们做饭，你这不是成心让我难做人吗！”

陈玉娇听着石母颠倒黑白的话，顿时气血上涌：“你胡说什么？我明明……”

话没说完，石聪迟就阴沉着脸质问。

“陈玉娇，我把乔同志和小虎接过来住，是跟你提前通过气的，你现在这是在闹什么？”

“小虎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了手！”

陈玉娇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看向石聪迟，怎么都无法相信，他竟然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认定了是她。

唇瓣张张合合，她只干巴巴吐出一句。

“石聪迟，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石聪迟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皱起眉，犹豫片刻却还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眼神里的不信任已然表露无遗。

陈玉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也歇了解释的心思。

她知道，石聪迟不会相信的。

直到回了家，石聪迟看到剩下的晚饭，才发现了不对。

桌上剩下的半锅浓粥里混着剁成泥的鱼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样藏了心思的做法，石聪迟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他面色一变，直接看向负责做饭的石母：“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石母自觉暴露，立刻急着辩解起来：“我哪知道会有这么严重！”

“过敏不就是吃少了？那都是能掰过来的，我也是为了孩子好！”

石聪迟脸色铁青：“那你为什么要把责任推给玉娇？！”

陈玉娇站在旁边，听着这话，只觉得讽刺。

石母是朝她头上扣了锅，可他不也没有丝毫质疑，就认定了是她做的吗？

石母被质问，暗暗瞪了眼陈玉娇，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放声撒泼。

“没天理哟！生了儿子又有什么用，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他转头就跟这不下蛋的鸡合起伙欺负我老妈子呀！”

第4章

石聪迟头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强忍着怒气去拉她。

“妈，我们明明是在说问题，你这又是在闹什么？！”

陈玉娇看着这一幕闹剧，只觉得熟悉。

前世石母就是这样，只要做错了事心虚，就会各种撒泼打滚，转移视线。

石母眼珠一转，嚷嚷得更大声。

“我说错了吗！你这个媳妇自己不下蛋，能看得惯小虎吗！”

“你等着吧，她就算今天没害人家孩子，以后也少不了眼红的！”

石聪迟神情一僵，意味不明地看了陈玉娇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陈玉娇没心思去猜他在想什么。

重活一世，再次听到这样的辱骂，她还是觉得气血翻涌。

好像只要结了婚，她唯一的价值就只剩下生孩子了。

她第一次没有忍让，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石母，直接回道。

“您就别倒打一耙了，就算再怎么给我扣屎盆子，也改变不了你故意往粥里加鱼肉的事。”

“至于孩子……”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石聪迟，扯了扯唇角。

“您自己说的，生了儿子也没用，所以我不打算生了。”

陈玉娇话没说全。

她依旧很喜欢孩子，只是这辈子，她不打算跟石聪迟生了。

石聪迟神情骤然一变，看着陈玉娇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因为石母还在跟他闹：“你看看你娶的这个媳妇，她怎么说话呢……”

后面的话陈玉娇懒得听下去，说完就直接转身回了房。

门板隔离了大半争吵声，陈玉娇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只觉得心头一阵疲惫。

没关系，再有十天，她就能摆脱这一地鸡毛的日子了。

过了许久，石聪迟才进了房间。

陈玉娇闭着眼听着身后的动静，感觉到他一直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半晌，他低声说了一句：“玉娇……今天是我不好。”

“但我妈她……她毕竟是长辈，年纪也大了，你以后能不能……”

无人回应。

他最终也没把话说完，在床边打了个地铺睡下了。

陈玉娇自始至终闭着眼，只是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一滴眼泪无声滑落。

她等到了一声道歉，却终究没等到他站在自己这边。

……

第二天一早，陈玉娇醒来时，石聪迟已经不见人影，地铺也已经收拾好了。

她没多想，收拾了一番就要去研究所。

却再次撞见石聪迟开着吉普准备送乔冉冉去上班。

陈玉娇脚步一顿，正想避开，却被石聪迟一把拉住了手臂。

石聪迟带着愧疚低声开了口：“玉娇，昨天的事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今天风大，还是我送你去上班吧。”

陈玉娇听到那句“对不起”心口又是一酸。

拒绝的话就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被强硬地接上了车。

却只是坐在后座。

一路上，乔冉冉以晕车为由坐在副驾驶上，和石聪迟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聪迟哥，小虎吃了药睡了一夜，今天好多了，谢谢你昨天及时送他去卫生院。”

石聪迟闻言，唇边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小虎没事就好。”

乔冉冉又从后视镜看了眼陈玉娇。

“陈同志，昨晚我太着急了，一时错怪了你，对不起啊。”

陈玉娇一顿，没什么起伏地说：“没事。”

虽然这件事乔冉冉不是有意陷害她，但她也没什么心情跟乔冉冉多聊。

可乔冉冉还是继续说着。

“我这也都是因为太在意孩子了，毕竟我们做阿妈的……哦我忘了，陈同志你没生过孩子，不能理解。”

“你努努力，早点跟聪迟哥造个娃，就能明白了。”

话音落下，石聪迟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

陈玉娇将他的下意识反应看得清楚，心口好像被针刺了一下。

大概他本来就不想和自己有孩子，如今听到这话从乔冉冉嘴里说出来，他就更难受了吧。

陈玉娇扯了扯唇角，没兴趣搭理她的炫耀。

乔冉冉自讨没趣，也就没再说什么。

……

到了研究院，石聪迟再三叮嘱陈玉娇。

“玉娇，我晚上也来接你，你一定要记得等我。”

她看着男人带着愧疚的恳切眼神，最终还是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然而下班后，陈玉娇站在研究院门口等了两三个小时，都没有等来石聪迟。

深秋的晚风清寒刺骨，她不得不打着哆嗦蹭了同村人的牛车回村。

一路上，她想了许多种可能。

部队临时有事、车在半路出了问题、石聪迟出了事……

直到回到家，她透过门缝，看见昏黄的灯光下，石聪迟正扶着脚缠绷带的乔冉冉坐到椅子上。

还一边叮嘱：“乔同志，小心些。”

那样温柔细致的模样，让陈玉娇在心里做的假设全都变成了笑话。

乔冉冉似乎哭过，红着眼看着他，勉强扯出一个笑。

“聪迟哥，你真好，以后……也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说着，她落寞地垂下眸：“只是可怜我的小虎，那么小就没有了父亲……”

陈玉娇推门的手蓦地顿住，寒意从心底一路蔓延。

上辈子，乔冉冉就是这样说的……

果然，下一瞬，石聪迟就带着怜惜，坚定地给出那句承诺——

“乔同志，你放心，在小虎长大成人之前，我不会和陈玉娇要孩子。”

第5章

这句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带着两辈子的剧痛朝陈玉娇席卷而来。

她只觉得心头的伤口被再一次刺穿，连手指尖都在发痛。

不知过了多久，石聪迟拉开房门，就对上了她通红的双眼。

他猛地一怔，面上骤然闪过一丝慌乱和愧疚。

“对不起玉娇，乔同志在路上出了车祸受了点伤，我忙着带她去检查，忘了去接你……”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陈玉娇泛红的眼。

“你……哭过了？”

陈玉娇后退了一步，躲过他要为自己擦拭眼泪的手。

她看着石聪迟眼里明晃晃的紧张和心虚，勉强扯了扯唇角，故作轻松地开口。

“没事，路上被风吹的。”

她不想再让自己更加狼狈了。

石聪迟神情一紧，连忙将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一边叮嘱：“那别站在这里吹风了，快进屋去，我给你打热水泡脚，别感冒了……”

他说着，揽着陈玉娇的肩就要带她朝房间走去。

陈玉娇最后看了一眼披在乔冉冉肩上的军大衣，眼眶一酸，匆匆收回了目光。

……

夜里，石聪迟没再打地铺，在陈玉娇身边躺下。

“玉娇，今天的事是我的错。”

他声音低沉，带着十足的愧疚：“毕竟人命关天的事，我没法放着乔同志不管……”

“我已经反省过了，媳妇，下回有事我一定托人给你传个信。”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说着说着，又将手伸到了她的腰侧。

“我明天就要去出差了，你消消气，咱们今晚……”

陈玉娇没有开口，只是默默避开了男人伸到腰侧的手。

“我累了，早点睡吧。”

她不明白，石聪迟既然不想跟她有孩子，又为什么还要和她同房？

身后石聪迟的动作一僵，半晌才收回了手，将身体转向另一侧。

第二天。

他没有留下任何消息，就直接去了外省出差。

陈玉娇没有放在心上，仍然在按部就班地做着离开前的准备。

她开始整理到时候要带的行李，还特意在房中的日历上圈出了离开的日子。

石母看到了她的举动，意有所指地嘀咕道：“画圈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生日了？”

陈玉娇顿了顿，才反应过来。

离开的那一天，正巧是她的生日。

上辈子自己嫁给石聪迟十年，在这个家里却从未庆祝过一次生日。

反而小虎和乔冉冉的生日，石聪迟每次都会准备礼物认真庆祝，从没落下。

陈玉娇垂眸，无声吐了口气。

没关系，再过几天，她就会彻底离开这里，拥抱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