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着走到风相依家门口，已经是大姑娘，考上了本地宣传口工作的风相依挥舞着手上的围裙迎接她。

为了让姜槐歌多下厨，开心下厨，风相依已经很熟练地准备好了食材，顺带还把围裙拿上，头巾备上，让姜槐歌只动手炒菜就行，后续处理她一力承包。

姜槐歌已经习惯了，但凡客气一下都会被风相依可怜兮兮地看着。

风相依还振振有词：“像槐歌姐这种又能干又漂亮的，有的是人抢着帮你干活儿，我现在吃人嘴软，就更不能偷懒了，能吃一天少一天，将来你嫁的男人肯定舍不得你这么辛苦。”

姜槐歌有些无奈，实在是没听过这种论调。

在姜家，她就是理所应当伺候一家的那个，从来没人会关注她在做什么。

风相依实在是完全不一样，她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让她来做下厨前后的工作。

“以后那些夸我的话少说。”

姜槐歌会不好意思。

风相依嘴上答应，就是屡教不改。

今天顾言梓在，她稍稍收敛了些，一直在暗戳戳问：“槐歌姐，你觉得我表哥顾言梓怎么样？”

姜槐歌不明白她的意思：“你说他为人怎么样吗？挺好的，研究所的教授都很喜欢他。”

风相依撇撇嘴：“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觉得他人怎么样，适不适合当你对象？”

姜槐歌霎时一顿。

她没想到风相依这话都说得直白还大声，不好意思道：“你别乱说。”

“顾师兄这么照顾我，只是因为我是刚进研究所，老带新是传统，你可别因为这点就编排我和他，多不好。”

风相依盯着她，半天才吐出一句：“你真是太迟钝了槐歌姐。”

“我表哥就没这么平易近人过，他进研究所八年了，哪里照顾过新来的师妹啊！对我都是冷言冷语一句话都少说的！”

“他就是想跟你谈对象！”

风相依的声音太大，把在院门帮姜槐歌梳理刘教授题目的顾言梓视线吸引了过来。

清隽的青年站起身，关心地看向这边，一贯冷然的眉眼微微皱起，似乎在关心厨房的动静，见姜槐歌看过来，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眼中满是柔和明亮。

姜槐歌跟他对视片刻，脸颊慢慢染上红晕。

第20章

因为风相依那一句话，姜槐歌全程都是埋头吃饭的。

不知道顾言梓究竟有没有听见。

晚上要去刘教授的课，姜槐歌本来想回宿舍休息，却被风相依拉着不肯放手。

无奈地陪她去国营商场逛了一圈，临近黄昏时分，顾言梓准时来接姜槐歌。

无视了风相依的挤眉弄眼，姜槐歌上了车，下意识把肩头的辫子顺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被风相依那么一说，她总觉得顾言梓一直在看她，好像真的顾师兄喜欢自己一样。

她掐了掐胳膊上的肉，暗暗骂醒自己，为了转移注意力拿出演算纸，干脆问起顾言梓问题来。

到下车的时候，她终于摆脱了拘谨状态，神色自然地喊：“顾师兄，我们先去找教授还是先去教室？”

顾言梓说：“去教室吧，教授有起床气，我去请他老人家。”

姜槐歌应了一声，自觉地道别。

谁料刚转身就被喊住：“槐歌。”

顾言梓看着脚步顿住的女人，喉咙干了干。

贸然喊她的名字，确实不太礼貌，他没想到下意识喊出来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若无其事道：“早上那位军人的事，如果需要帮助，就来找我……和刘教授。”

姜槐歌怔了怔。

顾言梓有些紧张：“我不是想探寻你的隐私，我只是……”

姜槐歌抬头，对上顾言梓的目光，忽然笑了笑：“早上你不是问我认不认识那个人吗？认识的，他叫程西临，是我的前夫。”

顾言梓听了，立即道：“肯定是他不好，你才会和他离婚的。”

听到这样明显偏向的话，姜槐歌笑了一下。

自从离开姜家，离开程西临之后，她好像一直被身边认识的人偏心着。

她离婚的事被同学议论时，风相依会堵在楼道里骂得那几个同学抬不起头。

刘教授会在上课的时候故意点她提问然后表扬。

现在顾言梓也会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就开始维护她。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姜父姜母是非常公道，道德感很高的人，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偏向自己说话，程西临是队里威望很高的团长，更不可能徇私。

她现在才发现，被无故偏心，真的是一件叫人开心的事。

她再没有了顾忌，说道：“也许我真的做的不对。”

姜槐歌把姜淼淼的事情说了，神色间并没有太多介怀，甚至还玩笑了一句：“可能就是我狭隘，明知道姜淼淼抑郁病，却还是想做不愿意报恩的白眼狼吧。”

话音落下，顾言梓立刻抓住她的手：“不是的。”

唯独对这个半点犹豫都没有，顾言梓坚定道：“你不是这种人。”

姜槐歌抬头看他，顾言梓以为她还在自我怀疑，急促解释。

“抑郁症是一种病症，需要科学治疗，但不是让你一个什么医学药理都不懂的人做无谓的退让，能想着伤害别人，不肯吃药，这就只是手段罢了。”

“你没有错，是你tຊ家人和前夫太轻信那个人了。”

姜槐歌愣了半天。

顾言梓已经开始通过药理和临床方面的病例解释姜淼淼的病子虚乌有。

看得出来医学知识很扎实。

她忽然笑了笑。

在顾言梓紧张的解释中，她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第21章

姜槐歌被一通教育。

究其原因是顾言梓怕她钻牛角尖，求助了亲朋好友。

于是，不仅风相依拉着她一顿开解，就连这些天对她痛骂的刘教授也很少再开骂。

甚至还把她带回家好好招待了一顿。

“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很优秀，好好学习，科研的未来还要靠你。”

刘教授别别扭扭地说软话。

刘教授的妻子是宣传口的，说话更直率些：“你认老李做老师，他可不准你在外面说自己不好。”

姜槐歌无奈站起身：“是是，我真的没有钻牛角尖，而且老师还没收我做学生呢。”

刘教授冷哼，瞪着眼睛问：“你不认我还打算认谁？实验室都给你进了。”

结果因为认不认老师这件事，刘教授发了好大的火。

姜槐歌连忙低头，鞠躬道歉，殷勤地给刘教授端茶，讨好道：“我错了，我错了……老师！”

从刘教授家里出来时，姜槐歌顶着头顶夕阳的余晖，还是觉得头脑发热，浑身是汗。

上了年纪的人发起脾气来竟然还能是这样的。

她差点哭着求师母救命。

“槐歌，相依让我接你回去。”

门外，顾言梓走了过来。

据他说，他是给刘教授送资料，顺便来帮风相依接人。

资料送进去，刘教授的骂声又传了出来，片刻后，顾言梓若无其事地出门，对姜槐歌笑了笑：“走吧，回去。”

姜槐歌看了看门内。

“没事的，老师看了资料内容就不会生气了。”顾言梓解释。

他是刘教授的得意门生，姜槐歌信了他。

她只是幽怨地看了顾言梓一眼，没忘记今天自己的痛苦来自于谁。

顾言梓没跟她对视，只是不自然道：“看你好像一直在笑，是不是老师收你做学生了？”

姜槐歌摸了摸自己始终没有落下的嘴角。

原来她一直保持这个笑容吗？

可明明她应付刘教授很累的……

南市的夏日炎热无比，小巷里有人推着冰棍叫卖，小孩们都一窝蜂涌过去买，吵吵闹闹的。

看着那冒着冷气的冰棍，虽然没有靠近，却好像感受到了凉意。

就好像姜槐歌现在的心情一样。

焦灼，苦恼，但是全身心都是凉爽的，快意的。

想笑就笑，想玩闹就陪着刘教授玩闹。

重生以来的压抑和痛苦，好像都消失了一样。

姜槐歌顿住脚步，看向顾言梓。

“怎、怎么了？”跟着停住脚步的顾言梓看过来，正对上姜槐歌明亮的眼睛，脸色立刻变红。

姜槐歌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在心里默默道：谢谢你，谢谢你们。

这一刻，她只觉得来到南市，考上国防大学，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

……

做研究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正式加入研究所之后，姜槐歌被分配到了刘教授手底下的项目组。

她一直记得后世的事，对几十年来祖国的变化也感同身受，更了解很多曾经的技术难题。

虽然没有相关知识很难真的做到利用那些片面消息解决实际问题，但是她这四年的学习不是白学的，很快就上手实验，并且发现了一些可以印证的东西。

知道开头，知道结尾，推演过程，对姜槐歌来说，已经比大部分人起点更高了。

她潜心研究。

第22章

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姜槐歌整理出资料和思路，提出了一个让刘教授拍手称赞的方案。

刘教授自己抽不开身，特意叫顾言梓带队帮忙试验。

姜槐歌这才知道，研究所的2号负责人竟然就是顾言梓。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带着她做项目的顾言梓更是天才，紧紧凭借当前验算，和她提供的思路，就已经能演算出无限接近后世的结果了。

直到把项目实验初步弄出来，姜槐歌还有点恍惚。

“槐歌？你怎么了，是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