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欢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脱离了她的掌握，下意识就直接抱住了男人的腰。

“我抱着你睡。”

时淮岸身子僵硬了几分，但还是忍着没有推开女人。

这一晚，傅清欢睡得安心，但时淮岸却一夜未眠。

临近年关，傅清欢一连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

傅母以为她部队事多，但时淮岸清楚，她只是为了让耿扬巍能过一个安稳年在忙碌。

这样的生活他早已习惯，因为他知道不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等自己走后，那个女人也能光明正大地照顾心上人了。

这些天，时淮岸每天除了照顾好傅母，尽好一个女婿最后的本分，其余时间就是一点点清理掉这个家里有关自己的物品，等待科研学院的车来接他。

他要在离开前，将这个院子里有关自己生活的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

离开倒计时最后一天。

除夕当天，通讯室喊时淮岸前去接电话。

“时淮岸同志，这里是科研学院新生处，过完这个年，学校大巴车会在明天早上八点，去南岭车站接你，你和家里人都沟通好了吗？”

时淮岸握着电话柄的手紧了紧。

“请学校放心，时淮岸已准备到位，随时可以出发！”

第7章

听筒那边再度传来老师欣慰的声音。

“那就好，一脚踏入科研的门，就要做好舍小家为大家的思想准备，祖国需要你这样的青年知识份子！”

“我们在北京等你！”

挂了电话，时淮岸平静的心掀起几分涟漪。

能以身报效祖国，是他两辈子的梦想。

如今终于盼到头，所以的委屈和隐忍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时淮岸哼着小曲，满怀期盼地回了家。

只是刚进家门，发现几天不见人影的傅清欢回来了，桌上还摆放了大大小小几盒印着五角星的礼盒。

傅清欢见时淮岸满面春光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有什么开心事？”

时淮岸微顿，下意识收敛了上扬的嘴角。

“老家来电话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傅清欢没再多问，而是指了指桌上的礼盒。

“这是部队发的年礼，你记得收好。”

时淮岸垂了垂眼帘。

但凡这个女人多上点心，就知道他老家根本就没了亲戚，谁又会给他打电话拜年？

他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傅清欢却没发现他的异常，而是打量了一番冷清简陋的房子，发现家里没什么春节的气氛，直接拿出了一沓人民币和购物票。

“我陪你上街去添置一些过年的年货，晚上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眼见女人已经起身，时淮岸一番犹豫还是跟着出门。

今年这个除夕，是他在这里过的最后一个年。

一年有始有终，就当给他们这段婚姻一个好聚好散吧。

集市。

街头大红灯笼和窗花喜气洋洋，处处透着热闹的气氛。

看着这一幕，时淮岸的心情有些恍惚。

上辈子的除夕赶集，时淮岸都是独自一人。

那个时候的他，看着一对又一对的年轻夫妻手挽手说说笑笑，满心满眼都是羡慕。

他孤身一人，买了一大堆年货。将家里布置得喜气洋洋，做了一桌年夜饭，等着傅清欢归家。

一年又一年，年年都是这样。

但现在同样的新年，同样的集市，他的身边有傅清欢亦步亦趋的跟着。

时淮岸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新年有什么愿望？”身侧的女人突然发问。

时淮岸微顿，沉默着没有回答。

曾经自己梦寐以求的，终于近在眼前了，可他的心里早已不起波澜。

迟来的陪伴，终归是迟了。

突然，在一片花花绿绿的橱窗之中，时淮岸被一条炽热火红的围巾吸引住目光。

那一抹灿烂的红，如旗帜般迎风飘扬在冬季，看得他心潮涌动。

“喜欢吗？我去买。”

傅清欢温柔的声音拉回了时淮岸的思绪。

这个女人从未送过他新年礼物，而他原本送她的礼物——自己织的毛衣，已经亲手扔掉了。

明天就要走了，自己也没必要带一个她送的礼物去北京。

时淮岸刚想开口，一阵急切的喊声自身后响起。

“傅团长！”

一个士兵匆忙赶来，贴在傅清欢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文工团的耿扬巍同志托我来找您……”

一阵冷风吹来，将士兵的话吹进时淮岸的耳畔，又吹散。

士兵具体说了什么，时淮岸不知晓。

他只见傅清欢脸色变了变，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闪烁。

“淮岸，部队有点急事要我去值班，你自己先逛，想要什么尽管买。晚上我再回家陪你和妈吃年夜饭。”

说完，她将一卷钱和票塞到时淮岸手中，然后跟着士兵匆匆离开。

“傅清欢！”时淮岸下意识喊了她一声。

女人连忙顿住步伐，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样子，时淮岸扯了扯嘴角，咽回了原本想道出的话。

“注意安全，别走回头路。”他轻声提醒。

傅清欢觉得他这番话有些奇怪，但没有细究。

“等我回家。”

说完，她就上了吉普车扬长而去。

看着汽车驶离的方向，时淮岸低声喃呢：“傅清欢，我以后都不会再等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傅清欢给自己的钱和票用手绢包好，放进口袋。

然后走到摊位前，掏出自己的钱买下了那条红色围巾。

朝气蓬勃的大红围巾，正如他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这不是傅清欢送他的礼物，而是他时淮岸送自己的新年礼物。

第8章

离开倒计时12小时。

时淮岸回了家，直接提着菜去厨房忙碌。

傅母拄着拐杖下了床，发现不见傅清欢，连忙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时淮岸埋头切菜，声音平静。

“部队有事，她去忙了。”

傅母用拐杖跺了跺地板，一个人碎碎念：“大过年的，部队能有什么事……”

时淮岸听到了，却没有接话。

晚上八点，鞭炮声噼噼啪啪响起，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团圆的硝烟味。

时淮岸将一盘盘菜端上桌，再搀扶着傅母入座。

“这到饭点了，清欢怎么还没回？”傅母听着外面的热闹声，再看着家里的冷清，又叹了口气。

时淮岸往傅母碗里夹了一块猪蹄，轻声说道：“边吃边等吧，不然菜都凉了。”

傅母点点头，又往自己饭碗里夹了一堆鸡鸭鱼肉。

时淮岸想起前世傅母就有高血压、糖尿病，走的时候也是因为脑淤血。

过完年，自己马上就要走，他忍不住多提醒了两句。

“您往后要多注意饮食荤素搭配，小菜菜也要多吃，平时不要吃太咸太甜。”

“晴天要多出来晒晒太阳，窗户也要多打开通风……”

傅母一脸不悦地打断他。

“你说这些做什么？搞得好像明天你就不在了一样？”

“与其关心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们两口子，这都结婚三年了，她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