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楚清歌，关切道：“想家了？那明日便派人把你送回南越。”

出来一月有余，南越王那边书信一封接一封，多到他都懒得拆。

正好把这小丫头送回家，免得家里那位发癫。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但她确实要回南越，于是她应声：“好。”

这下，桌上两人都愣了。

楚清歌索性摊牌道：“但回去之前，我还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两人看她神色，莫名就觉得她接下来的话非同小可。

楚清歌见他们都停下手中动作，满意了。

“自我来到盛京后，就时常做一个梦，梦中是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自称楚清歌。”

谢霁川骨节泛白，神情严肃。

南农蹙眉：“噩梦？为何从未跟我说过。”

若是有什么闪失就麻烦了，早知道会有这一出，他无论如何不会将小丫头带出来。

楚清歌摇摇头：“小叔想必还记得我之前的模样，也记得我昏迷过许久，怎么都唤不醒。”

南农点点头：“正因为那事我才会回南越王城，不然我现在还在九州大陆上游荡。”

说完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谢霁川，若是那样，谢霁川无论如何也别想找到他。

谢霁川并不知这其中隐秘，事关楚清歌，他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楚清歌看他一眼，眼神苍凉又悠远。

“她告诉我，我会苏醒，是因为她死以后，流落的一缕残魂补全了我先天有缺的魂魄，所以我脑海中，有时会出现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

南农神色凝重起来：“为何会选择你，那小词儿你可有什么不舒服？”

“选择我或许是因为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楚清歌瞎话张口就来，“那楚清歌告诉我，她于我有恩，若想报恩，便帮她照顾好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她的哥哥楚靖。”

不顾面前两人一言难尽的神情。

楚清歌神情认真：“我思来想去，若想了结这段因果，便只有治好楚靖了。”

“只有治好他，我才能心无旁骛回南越。”

第37章

待她说完，整个饭厅安静的落针可闻。

谢霁川沉默以对，南农欲言又止。

楚清歌重重叹息一声：“我就说我当初怎么着了魔一般非要来盛京，或许冥冥之中自有指引，欠了别人的总是要还的。”

南农思索半晌，措辞道：“这事我得好好思量。”

说完他匆匆离席，他得马上写信回南越问一问南晟到底怎么回事。

剩下两人后，楚清歌淡定自若地继续拿起筷子。

谢霁川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搜寻了半天，最终却只问出一句：“你说的可是真的？”

楚清歌微笑着，语气确定：“千真万确。”

“不然永安王以为如何？毕竟有句话叫做，人死不能复生。”

谢霁川痛苦地闭上眼，只感觉心瞬间碎成了千万片。

所以，他所有自以为是的猜测都是错的。

从来没有什么借尸还魂，楚清歌真的死了。

南词有时会做出那些奇怪举动，也只是受她残魂影响。

谢霁川再说不出一句话，失魂落魄地离开。

楚清歌十分满意，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解决了两个大麻烦。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寂寞寥落的背影，她又感觉自己的心缺了一块，空荡又酸涩。

呆愣片刻，她骤然放下筷子，只觉得这满桌珍馐食之无味。

第二天早膳时，谢霁川没再出现。

倒是南农原本淡然似仙，对什么都不在乎的脸上多了抹愁绪。

楚清歌蓦地有些愧疚，但楚靖她一定得救，不惜任何代价。

吃完早膳，南农道：“楚靖我会救，但不是现在，你最近给我安心待着，别往外跑。”

达到目的的楚清歌乖巧点头，本来她对这盛京城也没什么兴趣。

镇国寺老和尚神神叨叨的，除了阿弥陀佛只会说些似是而非让人听不懂的话，楚清歌也不再指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死而复生的答案。

夏英和哥哥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们俩互相陪着，她十分放心。

待楚靖一治好，她便立时打包滚蛋回去找便宜爹爹和便宜哥哥。

别说，出来这段时日，楚清歌还真有些想他们了。

南农离开后，楚清歌也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快到时，她看见不远处谢霁川的院门打开，卢风正站在门口不知说些什么。

楚清歌走近只听见后半句：“……在城外的乞丐窝里找到的，找到时已经快死了，她说临死前想见一眼王爷。”

谢霁川余光瞥见不远处一身红衣满脸好奇的人。

楚清歌看见谢霁川也是一怔。

怎么一夜不见，脸色又变这么差？

像是突然得了什么重病似的。

谢霁川看她的眼神又恢复最开始时的疏离温和：“有什么事吗？公主。”

卢风也忙跪下行礼：“公主殿下。”

楚清歌看了看两人，客套地询问：“要出去吗？”

谢霁川略微颔首，楚清歌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默默往自己小院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谢霁川的声音：“公主，秦子依快死了，要跟我一起去见见她吗？”

楚清歌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反问：“我吗？”

谢霁川心头一软，又想起面前这人只不过拥有楚清歌的一缕残魂。

但他还是忍不住道：“或许，她也能看到吧！”

第38章

楚清歌没想到自己再次见到秦子依会是这般场景。

永安王府一个偏僻至极的院落内，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蜷缩在角落。

短短半年，面前这人早已看不出当初盛京第一才女的光华照人。

看见谢霁川，她本已浑浊的眼珠爆出一抹惊人的恨意然后又迅速黯淡下去。

“王爷，您终于来了！”

秦子依绽出一抹笑容，在那瘦得脱相的脸上却显得有些可怖。

她的声音也沙哑难听，不再如以往一般婉转动人。

“自打我进入这府中以后，还是第一次看见您。”

她的话语带着深深的嘲弄之色，见谢霁川不说话，她下一瞬又转为哀怨。

“王爷，我承认，我当初是骗了你，可我爱你也是真的。”

这话一出，谢霁川冰冷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满脸嫌恶。

那表情深深刺痛了秦子依，她再也忍不住满腔愤恨。

“谢霁川，你怨我骗了你，可那些伤害楚清歌的事，桩桩件件都是你亲手所为，我从未逼过你，你凭什么将这一切算在我头上？”

一边说，她一边往前爬，想要抓住谢霁川的衣摆。

谢霁川厌恶地往旁边一退，这一退便露出了身后的楚清歌。

看见那张容色惊人的脸，秦子依动作骤然顿住。

她无法呼吸似的，大口喘着粗气。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为何还能回来，你回来了我遭受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她癫狂一般大喊大叫。

末了，她又跪地哭诉：“对不起，王爷王妃，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楚清歌不是没恨过秦子依，但这一刻看着这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