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夫人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收回了和李夫人搭着的手。

　　李家大少爷来到看台下行了个还算规矩的礼，道：“娘，这锦鸡的毛发鲜艳明亮，可用来制作掸子，孩儿到时让人将这尾巴上的羽毛都拔了清洗干净，再送到您的屋中。”

　　李夫人只是笑笑，并未回话。

　　楼家小姐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既猎得了不少猎物，不该只分了我，你的媳妇呢？”李夫人见李家大少爷说完后就有打算离开的架势，适时开口问道。

　　“我，我，”李家大少爷结结巴巴道：“这锦鸡我只猎了一只，若是夫人想要，我再向旁人讨要一只如何？”

　　李夫人对自家儿子的这番话很是不满，却也不好当众给人难堪，顺着话看向楼家小姐道：“媳妇？”

　　楼家小姐抬起头来，看了看李夫人又看了看自己的亲娘，大家都在等着她开口，她无奈只能在心中叹口气，看向下头有些无措地站着的夫君：“这锦鸡身上也不是只有羽毛这点好处，若是夫君愿意，就将这锦鸡的身子送予我炖汤喝罢。”

　　李家大少爷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神气非常地道：“这有何难？不过就是一只锦鸡的身子，夫人若是想要，只管拿去便是。”

　　李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媳，赞赏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这锦鸡分完了，你爹爹还在那处等你，不必在我们跟前杵着，快去吧！”

　　“是。”李家大少爷高兴地走了。

　　楼家夫人这时不做哑巴了，夸赞道：“姐姐这儿子有孝心，不似我家那个，得了什么好的，都只想着往自己的后院送，自己的亲娘倒是一点也记不起。”

　　李夫人淡淡回道：“我是没有女儿的人，你的女儿教得好，将府里的事处处打理得妥帖，我也能分出心来操持旁的应酬。儿子哪有女儿来的贴心。”

　　楼夫人听完李夫人的话，瞬间不感概了，反而喜笑颜开，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哪有你家省心，这乾州谁不知你李夫人是打理家的一把好手，我家女儿能嫁到你家，得你的指点，那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两人一来一往打着机锋，全是客套。

　　苍蓝在后面听着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嘟囔着：“这两人好没意思，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来来回回的，不就是你家儿子不错，我家女儿也不错吗？”

　　芙蕊听到了。

　　“这里不是在孙府，你说话要注意着些，没得让旁人听到了，到时夫人都护不住你。”

　　苍蓝忙敛下有些不耐的神色，往芙蕊处靠了靠，悄悄继续吐槽：“这围猎宴办得好没有意思，我原以为咱们会像踏春一样出去赏玩一番，结果却只能呆在这破台子上，哪也去不了。”

　　“能出府已经算是极为不错的了，若是没有这场宴会，兴许这会儿我们还在府中呢。”

第229章 回府

　　“比起府中那些一辈子都没见识过这些大场面的婆子和丫鬟来说，我们是极为幸运的。”

　　“是是是，是我要求过多了。”苍蓝转移了话题，“欸，你看那边。”

　　“也不知大少爷猎了些什么回来？”苍蓝踮起脚往骑马的人群里眺望。

　　孙廉从马背上下来，猎得的货物不过就几只，站远了看不出来，站近了才发现猎物都有些年老了。

　　张成有些发愁的看着马背上拿不太出手的战利品，道：“少爷，旁的人好歹也猎了只锦鸡撑撑场面，您看您这...鹿的年纪有些大了，鹿肉肯定不好吃，鹿角也是残缺的，等会儿可怎么拿给夫人和少奶奶看啊。”

　　“张成，寿命将近之物，不过就是数着年岁过日子，我猎了它们，不算残害生灵。年轻新鲜的鹿，还有大把的时间可在林子里闯荡，我猎了它们，就是毁了它们的‘道’。‘道’对万事万物都很重要，对人也是，今日虽是玩乐，却也不该毁了他人的修行。”

　　张成摸了摸自己的头：“少爷，您说得我听不懂。不过咱们要去夫人那吗？”

　　他是个大老粗，不像少爷是读过书的，但少爷既然说了这番话，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孙廉看向马背上的那匹梅花鹿，虽然有些年老，但身上的皮毛却可以一用。

　　“我娘那就不过去了，等会儿你让人将这匹鹿送回府中好好处理，剥下皮毛，制成毯子，送至娘的院子中。”

　　“是，”张成咧开嘴笑，“还是少爷孝顺，不过，大少奶奶那...少爷不准备送些什么过去吗？”

　　孙廉看向远处看台上坐着的朱颜，像是有感应般，朱颜恰好抬起头来。

　　两人的目光隔空相碰，朱颜停留了几秒后，先低下头去。

　　孙廉知晓自己是伤了她的心了，将目光收了回来，淡淡道：“这里没什么好送的，你先将这鹿处理了罢。”

　　“是。”张成将鹿的尸体扛到了肩上，牵着马离开了。

　　——

　　芙蕊站在看台上，目光却在满场的打转，她在找刘正。

　　方才就在入口处瞧见了他，这么一会子功夫，人却不见了。

　　围猎的人都已经回来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已经结束，李夫人起身留了各位夫人们用饭。

　　芙蕊陪着夫人一直到用完饭，都没有再见到刘正。

　　眼看着就要上自家的马车回孙府了，这才终于见到了人。

　　不过这会儿人正多，她不好将目光过多的停留在刘正处。

　　夫人掀开帘子，问道：“人都上齐了吗？”

　　“齐了，”芙蕊回答。

　　“那便回去吧。”

　　芙蕊往前走几步，向车夫传达了夫人的意思。

　　等前头的马车走后，孙府的马车也开始徐徐行走起来。

　　车架随着马车的行走开始渐渐左摇右晃起来，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掀开帘子的一角，问道：“黎娘那如何了？芙蕊，去看看。若是有些难受，等会便停下来歇上一歇，咱们迟些回府。”

　　“是。”芙蕊放慢了步子，往身后的一架马车旁走去。

　　秀儿见芙蕊走过来，颔首打了个招呼。

　　“黎姨娘可有不适？”

　　“姨娘说她已无大碍了。”

　　帘子并不隔音，黎娘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掀开帘子淡笑着朝芙蕊说：“是夫人派姑娘来的吧，请姑娘回去同夫人说，我这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必忧心我。”

　　芙蕊打量了一眼黎娘的脸色，已是好了许多，便迈步离开，回到了夫人的轿子旁。

　　“夫人，黎姨娘说她已无大碍，奴婢瞧着姨娘的脸色比起先前不舒服的时候也好了许多。”

　　“嗯。”夫人将帘子放下。

　　马车一直往前挪动着，经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借着人流，芙蕊往后看，刘正不远不近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像是有所察觉，抬起头来，芙蕊往后看了几眼，就被苍蓝给拉了回来。

　　“你都快走到车架底下去了！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走路也不好好走。”

　　芙蕊摇摇头，道：“没什么。”

　　苍蓝不相信芙蕊说的话，也往后面看了看，可入目的除了人群就只剩下人群tຊ。

　　“后面也没什么好看的，过路的人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芙蕊往后看，刘正不知何时走到了队伍的另一边，难怪苍蓝没有发觉。

　　“我不过是刚才路过一个摊子，瞥见些样式新奇的玩意，所以多留意了几眼。”

　　“什么摊子？”苍蓝更加起劲地往身后张望：“不过都是些寻常的摊子，摆的也无甚稀奇的，还没有二小姐往日里戴的首饰来得好看呢！”

　　芙蕊一把拉住苍蓝，提醒道：“往前看路，别撞马车上了。”

　　苍蓝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哪有什么好看的样式新奇的物件，你别是眼花了罢。”

　　“一时眼花也是有的，毕竟我们正在走路。”芙蕊不想同苍蓝在这件事上过多的拉扯，“好好走路，等会儿真撞上了，疼得可不是我。”

　　苍蓝连忙摆正身份，目视前方，往前头走去。

　　孙府很快就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跳下马车，从车架后头取出一个小板凳放在车架旁。

　　芙蕊踩上矮台阶掀开帘子，夫人委着身从车身里头走了出来。

　　“夫人小心。”芙蕊在一旁小声提醒。

　　黎娘扶着秀儿的手，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等众人都下车后，车夫又上了前架，行驶马车往孙府的后门处去。

　　夫人是最后一个站定的，她往后看了看，确认大家都在，道：“出去了半晌，大家也都累了，都早些回去歇息罢。”

　　“是。”

　　除了黎娘转过身往角门处走，旁的人都从正门走入了孙府。

　　朱颜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有些沉默，孙玉想着或许是太过疲累，便没问许多。

　　夫人